简单跟着简白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是艳阳高照,A市冬季里的点点微寒,在暖洋洋的日光下面,也显得微不足道。
简单回头看了一眼医院,这是他工作的地方,她想,以后自己都不会再来了。
昨天,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他抱着她匆匆忙忙的去急诊。她又疼又怕,只是在他怀里却莫名心安。
那时候,她还能守着虚幻的希望劝自己等待、坚持,就像寒冬过后,梅花才会绽放一般。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等到他。
而现在,他说他是可怜她,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坚持等待已经成了他的负担,让他莫名嫌弃。而这个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放弃。
她想,一厢情愿的爱情,是真的要放弃!死死抓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只会让两个人都活的都累。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总好过到头来“相看两生厌”
。
可是,放弃,想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她舍不得他,舍不得初见时候,那个眉眼清澈干净,笑容温和阳光的他。如果可以,她想替他抚平眉间褶皱,再看一眼他的笑,看他有没有少点自责和愧疚。
“单单,走了。”
简白轻抚着她的发,温和着声音说。
她努力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简单,加油!一切都会过去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十八岁生日,她,好像真的长大成年了。
忽然想起孟祥宁《青春在疼痛中成长》所说:“青春就这样伴着疼痛,一点又一点,在跌跌撞撞中成长。”
而她,无忧无虑的过了许多年,现在才发现,青春,是真的在疼痛中成长的。
痛过了,就真的要长大了。
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心的上了车,车子驶离的一瞬间,康辰辙的身影追了出来。
简单大惊,怕他忽然拦住车子,那她还有没有要放手的勇气?可是,康辰辙根本就不认识简白的车,他看了眼没有他要找的人,就又匆匆忙忙的往停车场去了。
简单不想哭,不想简白担心,就下意识的捂着嘴,默默的掉泪。心,很疼,像被锋利的刀子刺了,又生生的搅出了个血窟窿。
她知道他是在找她,他以为他是觉得对不住自己,找不到也就算了。
可她不知道这天康辰辙,找了她整整一天,也不知道他几乎找遍了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她的同学几乎被他问了个遍,可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简单的家在哪里。
简单一直在车后座上偷偷地哭,哭到没有了力气,眼泪还是止不住。
不知道简白有没有看到康辰辙,只是,车速未减,平稳的驶离了医院。那个他在的地方,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失神的看着车窗外,渴望在纷乱的人群里能看见他的身影,可惜,茫茫人海,他们再也不会相遇了。
简白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这个从小他保护到大的孩子,如今,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作为她的兄长,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他们幼年时父母离异,然后,各自成了家,有了孩子。虽然名义上自己跟着父亲,简单跟着母亲,可是,他们在那两个家庭里,都好像是外人,是多余的。所以,简单基本上算是简白亲手带大的。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这样的家庭,却没让她在性格上有什么缺陷,在他的羽翼下总是快快乐乐的。
简白恨极了那个叫康辰辙男人,觉得他万死难辞其罪。但他也知道简单喜欢那人,真心喜欢。
他不想简单这么伤心,他想告诉她,康辰辙若是心里有她,就一定能找到她。既然能找到,那就不要哭泣,不如等着下次相聚。
若是他不找,那这人也就是心里根本没她,不值得她喜欢。她又何苦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可他不敢说,他怕这么现实的话,会让一直生活得有些梦幻的她,无法接受,甚至,伤心欲绝。
白晨风说康辰辙一定会来找简单,并且会让她名正言顺进康家的门,这个应该是简单的心愿。
可他不满意,他不想简单小小年纪,就被套上婚姻的枷锁。要休学,要生子,要付出很多很多。她年纪小,可以因为脑袋一热就冲动行事。他是她的兄长,在身边不提点着她,看着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又怎么对得起她?
“单单,回家你想吃什么?”他没话找话。
简单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鼻子,“不想吃。”
“不吃不行,医生说,你回家需要卧床休息,并且要合理膳食。”
“那随便吧!”
“好吧!”
简白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揉了颇胀痛的额头。这下好了,家里两个孕妇。一个是吃中药调养身体好几年,才怀上孩子,自然得万分珍重。一个是心智尚且不成熟,又有先兆性流产,更是得小心翼翼。
这两个好像都很难伺候……
————
康辰辙失魂落魄的找简单,一直到深夜,依然没有一点儿进展。不想回家,就回了医院,精神状态不好,洗了个冷水澡,才觉得清醒了些。
安静下来思考简单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她,她可能真的会很糟糕。
简白,对于简白他也只知道是简单的哥哥,仅此而已。
简白?康辰辙微眯了眸子,今天简白无意中知道自己和表哥的关系,那时的表情……耐人寻味。而且,立马打电话把表哥叫到了医院。表哥是谁?什么时候有人能指使他?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想到这里,康辰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果然是思维混乱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却兜了这么大个圈子。
看看时间,有些晚了,不过,他现在如同蒸锅上的蚂蚁,也是片刻等不得了。
拨通白晨风的电话,很快被接起,无疑的,那边人态度不好,压着声音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表哥,我想知道简白住哪?”
“我哪里知道他住哪?”
“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你说绕口令呢?”
康辰辙磨着性子说好话,“表哥,你帮帮我……”
“明天再说。”
“那你不告诉我,我就回家找你了。”
白晨风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康辰辙,你威胁我?”
康辰辙感觉到对方阴森森的声音,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你现在就告诉我。”
“这么晚了,就算我告诉你,你能怎样?”
“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那边不回复,隐隐的好像是两个人在交谈,仔细听听,好像是纪蒙蒙在睡梦中被吵醒了。果不其然,表哥半天不理他,想来肯定是去哄女人了。
康辰辙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等了许久,那边才又有了声音,“简白的家庭住址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先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
“第一,你匆匆的要去找人,想好要怎么处理你和简单的关系了么?”
“我……还没,不过,我可以听她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哦?是么?那她要你娶她,你娶么?”
“我……”
“你要是这样犹犹豫豫的,干脆就不要找她了,找了也没有结果。”
康辰辙一听急了,“只要她肯嫁,我就娶。不能再等了,简白肯定会为难她。”
“那咱们约法三章,你去了简家,必须一切听从简白安排,做到不吵、不闹、不反驳。”
康辰辙犹犹豫豫的说:“那简白要是欺负我怎么办?也不能反抗么?那我不是亏大发了么?”
“呵……”白晨风冷笑一声,接着说:“亏你还怕受欺负,你看看人家刚成年的小姑娘,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康辰辙一想简单,心又不受控制的软塌下来,只能应“是”。
白晨风也感觉到把他逼迫得差不多了,就告诉了他地址,挂电话前还说了句,“注意你的处事方式,据我所知,简白的脾气在某些时候可不太好。”
康辰辙现在哪里还管得了简白是什么脾气,就是再不好相处,他也是要面对的。
到了简家门外,深更半夜的很是寂静,冬季的风,萧瑟清冷。康辰辙反反复复给自己,做了好几道心理防线才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询问了好多问题,那模样简直比审犯人还厉害。康辰辙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回答。好不容易问完了,结果还是又去问了简白才肯让他进门。
他进去的时候,简白穿着纯白的家居服,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很明显是在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中的就是“请君入瓮”
的计策,怎么看怎么像自家表哥的手笔。
他想着中午时候,自己发脾气时说的话,一时有些难堪。再看看简白,一副清隽淡然,宠辱不惊的模样。
忍不住腹诽:和表哥走在一起的人,大都已经修炼成精,像他这般良善的人,只能被他们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