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雨依然下着,三个男人躲到了书房去下棋,林空空和简单就在客厅看电视剧,两个人一致选择了,正在热播的一部婚恋大戏。
这部戏讲述的是一个40多岁的家庭主妇,既没有工作能力,又没有背景强大的娘家,却因事业有成的丈夫出轨被离婚,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带着孩子辛苦创业工作的事情。
以前从不看这类剧的林空空,第一次觉得这个电视剧还挺有意思的。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已经没有了小女孩子追偶像剧的那种心情。反而看这样的剧,才觉得更贴合实际一些。虽然剧情有些狗血,有些套路,不过总体上来说还是很励志的。
两人连着网,接连着看,不知不觉,就把这部电视剧看了将近一半。
已经是夜间十点多,白晨风心里惦记林空空,已经没了下棋的心思。康辰辙这时候也不太放心简单了,于是就提议散了。
两个人急匆匆的下楼去接自己家里的那位,只留康辰轶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柔和的灯光,心中寂寥感愈演愈烈。
以前的他,虽然没喜欢过别的女子,却也不曾觉得寂寞。工作之余,读书、写字、听听音乐会、看看画展,或是安排一次旅行,行程总是满满的,很充实。
自从发现自己对林空空,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他便再没有了那么洒脱的日子。不管做什么,脑海总会浮现她的身影,心头也总是萦绕着有关她的牵挂。
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他不曾想过,喜欢一个人,竟然可以把人折磨如厮。明知不会有结果,明知不可能,却依然会念念不忘。
他何尝不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知自己永远等不来想要的结果?不知喜欢她会让他们越行越远?最后,就连这样简简单单的见她一面,都可能会变成奢求。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惦记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要封情绝爱,因为爱情这个东西,太不受人控制。它像极了罂粟花,有着美丽的外表和让人沉迷的味道,但却是淬了毒,还是会致命的毒。它让人欲罢不能,想忘都忘不掉,想抛都抛不了。
书法本是最修身养性的东西,可以戒骄戒躁。康辰轶不只很喜欢书法,更是写得一手好字,最擅长写的是行书,风神洒荡,意韵十足。
此时,烦躁到极点的他,在书桌上铺了宣纸,捏着一管羊豪,反反复复书写着自己脑海里的诗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
心绪不能平静,结果自然是写成了一团糟。凝神细看,竟然都是些单相思的诗词,内心更加烦躁不堪。
他团了纸扔进纸篓,又取来自己最爱的玉笛,缓缓吹起,出口的曲调,宛转悠扬却很是忧伤。吹了一小会儿,又想起这屋子里现在还住着旁人,自己这大半夜的,不是扰人清梦么?就又收了玉笛。
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想起表哥烦乱时总是喜欢吸一支烟。也许真的有用也未可知呢?可他家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拿了外套,起身出门。
雷闪电鸣的雨夜,狂风呼啸大作,怒雷动摇了夜的寂静,黑暗的天空中阡陌交错着紫青的电闪之光,时而白茫茫,时而漆黑一片。屋前树枝在狂风暴雨下就如一只怪兽张牙舞爪的舞动着狰狞的獠牙。
康辰轶站在门口,看着漆黑的夜幕,身上单薄的衣衫瞬间被雨水打湿,他却丝毫不想回去。总觉得,身体难受一些,心里似乎就能好受点儿。
微扬了薄唇讽刺的笑,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也会有这样自虐的倾向。这样自我折磨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心疼还是会心疼,挂念还是会挂念,忘不了,也依然还是忘不了。
想到这里,康辰轶打消了出去的念头,推门准备进屋。却看到白晨风站在楼梯口处,若有所思的看他。
“表哥,怎么还不睡?”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你不也没睡吗?”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清冷。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康辰轶随手拿了面巾纸吸了吸脸上的水渍,状似无意的说:“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法院吗?快去休息吧!”
白晨风这一整天也没休息,只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此时,却依然精神饱满:“不急,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必须要好好谈了。”
康辰轶见推辞不过,就只好坐下来,一副要深谈的样子。
白晨风看他被雨浇的,完全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里康家大公子丰神如玉的风采?
“你先上楼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这等你。”
康辰轶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也不寒暄,直接起身上了楼。
沐浴后的浴室里水汽蒸腾,康辰轶扶在洗脸池边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表哥想要和他谈什么,这件事他们真要拿在桌面上说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每天侃侃而谈的君子之风,在一个他不该爱上的女子面前,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别那天,恍如隔世,伊人浅笑,紧扣心田。不敢深拥,不敢浅谈,不敢遇见,我康辰轶什么时候这般不堪一击?这般软弱可厌?原以为自己可以忘了她,没想到逃避的躲开,反而将深情愈展愈现。
镜子被水汽晕染,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隐隐约约是她浅笑嫣然的模样。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康辰轶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凤求凰》?
“既然忘不了,又何必强迫自己呢?”他自言自语的说。
康辰轶站立在镜子前,伸手擦去了镜子上附着的雾气,看着镜中倒影出她清晰的玉脸,有如江南水月的秀美,温婉斯文,一双剔透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藏着万语千言。
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还是停在了不远处,无奈:“你怎么这般无赖?哪里都是你……”
他低头,心里明白自己也许真该醒醒了,把水龙头调成冷水,捧了一些在脸上。顿时,朦朦胧胧的感觉消散不见,镜子里玉人的身影也不见。
三毛说:“人这一生,至少要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康辰轶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坦然,今生能有女子让她痴恋,似乎也还不错。
人间自是有情痴,心灵有了憩息的地方,应该更安然了才对。有了喜欢的人,体验到了单相思的味道,总比风花雪月一场,最终却发现,心里从没有过挂牵的要好。那样,才是白来人间走一遭。
终于做了决定,心里坦然了。他愿默默守在她身边,愿她一世安然,不用那般近,也不想站得太远,只要能在一个能看见她的角落,能看着她,走过岁月流年,拥抱幸福永远,此生也无多少遗憾。唯一的遗憾,只盼来世更早的来到你的身边,我也同样能给你幸福的欢颜。
此时,窗外的疾风骤雨停歇,一轮明月,挂在了柳梢上面。
康辰轶墨玉的眼眸中流沔着的温柔之情,连苏苏溶溶的月色都想窜进他的心田。
他下楼,见白晨风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指揉捏着眉心,向来谨然有序的他,这个时候也现了一丝疲态。想来也是因为纪忠良心力交瘁,夹在仇人和情人之间,这其中的苦楚,估计也只有他自己晓得。
“困了?”
白晨风见他下楼,摇了摇头,“不困。”
康辰轶找了自己最喜欢的茶叶,姿态娴熟优雅的泡了两杯清茶。
“提提精神。”把其中一杯推给了白晨风。
白晨风也不推辞,捏了茶盏小小饮了一口,入口绵柔,带着微微的苦涩,细细品来却是口齿留香,韵味绵长。喝了第一口,还想再喝第二口,如此反复,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与人类心里的某种情感特别相似,害怕它苦涩的味道,却又眷恋苦涩后的香醇。
“怎么样?感觉好喝吗?”
“还好 。”
“习惯喝咖啡的你,喝了这个竟然没觉得难以下咽?”
“它和咖啡有很多相似之处。”
“这倒是,都有着醉人的气味,苦涩的口感,让人无穷回味的香醇。”
白晨风低头浅莞,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杯体,音依然冷清,徐徐缓缓的开口:“辰轶,我想她对你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深了,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康辰轶眸光清澈,已经没了刚才的闪躲,坦然的看着白晨风,淡淡的回了个单字:“好。”
于是,茶香袅袅间,两个男人促膝长谈。话题,始终都是围绕着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却是浑然不觉,在楼上没心没肺的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