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许灵儿和李如松来到了李成梁的客房,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头戴公子巾、身穿白袍,国字脸、面色白里透红、双目炯炯,正与李成梁对坐聊天。
忽然发现李如松和许灵儿一起走了进来,李成梁讲道:“还不快拜见锦衣卫使陆云龙大人!”
二人紧忙上前施礼,异口同声问候道:“拜见陆大人!”
“如松公子不必客气,在下陆云龙。”说着,站起身来指着灵儿,微笑着问道:“请问这位应该就是义薄云天的许灵儿公子吧?”
许灵儿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成梁讲道:“我和陆大人已经商议了半天,当务之急,要想办法抓捕罗文龙,灵儿,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知素儿愿不愿意帮忙,请等一会儿,我这去问问她。”许灵儿答道。
过了一刻钟左右,许灵儿把陈素儿带了进来。
这时,李如松发现,许灵儿的表情十分严肃,羞答答的陈素儿低着头、半掩着脸,似乎刚哭了一场。
娇滴滴的素儿容色动人,垂首燕尾形的发簪,欣长苗条的娇躯,身穿浅绿色的罗衣长褂,甚是招人怜爱。
于是,李成梁关好了房门,劝道:“灵儿啊,人家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大人,奴婢愿意回严世蕃府打探消息,况且罗文龙我也见过……”陈素儿跪倒在李成梁的近前,哭着讲道:“我恨死他了!奴婢曾……伺候过……”
李成梁明白了,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接着讲道:“你此去严府,能探出罗文龙的消息来,就给朝廷立下了大功,今后若是愿意,就待在我的府上吧,老夫为你免去奴籍,按家人对待。”
陈素儿顿时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赶忙答道:“素儿今后愿意伺候老爷!”
李如松和许灵儿带着陈素儿出了客栈,把她送回了严府。
望着素儿远去的背影,李如松发现许灵儿紧咬着下嘴唇,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拍着他的肩膀问道:“老弟,你怎么了?”
许灵儿低下了头,却没有言语,流露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老弟,是不是对素儿有什么想法?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对丫鬟想入非非的,可没少挨打,呵呵,你知道吗?父亲为了让我考武状元,到现在都没让我碰过女人,老弟,你呢?”
听到这儿,许灵儿噗嗤一笑,答道:“哥哥,看你说哪儿去了,咱们走吧,到那条河边的树底下,我教你几手绝招。”
二人一起练功直到午时,全都是大汗淋漓,李如松抱着两个人的棉衣讲道:“灵儿,我们回去吃饭吧,下午再练。”
许灵儿突然显得有些狂躁,一把将自己的棉衣夺了回来。
李如松的棉衣掉在了地下,便弯腰去捡,抬头看了看灵儿,只见他已经穿好了棉衣,感觉他的表情十分奇怪,谨慎地问道:“老弟,你没事吧?”
面色绯红的许灵儿低声答道:“如松哥哥,快把衣服穿上吧,刚出了一身汗,别冻病了。”
李如松咧了咧嘴,讲道:“辽东长大的孩子,不怕冷,就怕热。”
二人回到了客栈,敲开了李成梁的房门,看见陈素儿已经回来了,许灵儿问道:“素儿姐姐,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面无表情的陈素儿点点头,答道:“锦衣卫正在查抄严府,趁着严禧在门外见办事的时候,我找他打听清楚了罗文龙的情况,就是这该死的严禧,派我去伺候罗文龙的,所以,他倒是也没有怀疑我,现在,罗文龙正在严世蕃的江西老家,在那边帮忙兴建一座大宅院,严禧让我到分宜县去找他。”
“如此说来,我父亲是不是也在分宜?其实,吉安县便是我的家乡。”许灵儿问道。
素儿答道:“把令尊交给了宁波的一伙海贼,罗文龙独自去了严氏的老家,现在,令尊已被他们送去了东洋倭地。”
李成梁站起身来,和蔼地问道:“素儿姑娘,你愿意带我去抓捕罗文龙?”
陈素儿揉着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李成梁,点头答道:“悉听大人的安排。”
次日清早,在陆云龙的带领下,李如松、许灵儿和陈素儿等人一起出发,快马加鞭跑了十五天,到了分宜境内。
找到了严嵩的老家,只见一座方圆二里的大宅院已基本完工,里面的房子差不多全都盖起来了,工匠们正在雕梁画栋,还有很多的全副武装的保镖们在内外巡逻,因此,要想抓捕罗文龙并不容易。
天色已晚,四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吃完了晚饭,大家聚又在一起,商量出了一条计策。
次日晌午,素儿和陆云龙来到了戒备森严的严府工地,请守门的家丁进去禀告,说小阁老派人紧急约见罗文龙。
罗文龙没有料到,陈素儿在保镖的护送下到了这儿,误以为是严世蕃把他的“相好”给送来了,心中甚是欢喜,寒暄一阵之后,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面无表情的陆云龙,讲道:“壮士辛苦,请收下赏钱,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文龙,京城出了大事,严禧之所以派我千里迢迢来找你,是因为有要事相托……”说着,素儿突然哭了起来。
罗文龙听罢,吃了一惊,急忙把他们带到一间密室,问道:“他要托付什么事?可有小阁老的书信?”
“小阁老的府邸已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受老管家严禧所托,陆某冒死才将陈素儿姑娘救了出来,据严禧说,你见到陈素儿便如同见到了小阁老,十万火急,哪有什么书信?”陆云龙矜持地答道。
罗文龙听明白了,叹道:“终归还是难逃宿命!”
素儿好像听罗文龙说过,严世蕃在宁波有座贸易码头,一旦出了事,可以从那儿出海逃命,便认真地讲道:“朝廷马上就要将小阁老全家充军发配,严禧让你立刻到宁波做好准备……”
没等素儿把话说完,罗文龙瞪大了眼睛,问道:“大明朝权势熏天的小阁老,难道真要亡命海外吗?”
“由在下陪你到宁波去准备,我们即刻出发!”陆云龙果断地答道。
罗文龙看着这位“保镖”,感觉此人颇有来历,便嘿嘿一乐,摇着头讲道:“小阁老曾对我说过,亡命海外是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即便小阁老被抄了家,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充军发配,这座宅子便是给他准备的,如今房子都还没建好,没我这个监工可怎么行?”
看来,罗文龙似乎对一切都有防备,想说服他肯定不容易,于是,泪流满面的素儿劝道:“官人可记得,你曾答应纳奴家为妾,不如在去宁波的途中,咱们回一趟徽州老家,拜过了天地,奴家才能算进了罗家的门,今后奴家与官人永不分离,如此可好?”
听罢素儿所言,罗文龙颇受感动,但又十分忌讳陆云龙,便问道:“这位到底是小阁老的什么人?”
“云龙乃一介武夫,只知效忠小阁老,如不从命,便是与在下为难!”
这时,罗文龙更加觉得,这个“保镖”可得罪不起,终于答应了他们去宁波,帮严世蕃准备逃亡。
于是,在一大群凶神恶煞般的保镖护送下,罗文龙带着他们俩立刻出发,一行人奔走在盘山道上,突然遇到了袭击。
一阵乱箭飞来,十多个保镖应声摔下了马,就在罗文龙催马想逃时,陆云龙掏出一根绳索,朝他的脑袋上抛了过来。
突然,许灵儿从一颗大树上跳了下来,挥刀砍向了罗文龙。
罗文龙的马就势打了个盘旋,陆云龙的绳索没能套住他,许灵儿也扑了空,摔倒在了罗文龙的马前。
眼看着陆云龙杀将了过来,罗文龙拨马就往回跑,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骗我?”
陆云龙也不答话,急忙调转马头,二马一错蹬,罗文龙马打盘旋,又转回到了许灵儿的身旁。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许灵儿,却被罗文龙一把提起,将他按倒在自己的马鞍前,拨马就跑,正好和陈素儿打了个照面。
素儿躲闪不及,马儿受惊,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下,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在路边捡起了一条木棍,朝着罗文龙追了过去。
罗文龙的马跑得飞快,这时,躲在半山腰放箭的李如松突然拦住了他,但罗文龙不敢恋战,躲过了李如松的攻击,拼了命的往前跑,而陆云龙也在快马加鞭紧追不舍……
趴在马背上的许灵儿摸出一把短刀,刺在了罗文龙的腿上,把他疼得大喊了一声,一把抓起灵儿的衣服,将其扔在了地上。
陆云龙趁机挥刀砍向了罗文龙,罗文龙躲闪不及,身子往后一仰,摔落在了马下。
许灵儿后背的衣衫被撕碎了,趴在地上显得十分痛苦,李如松赶忙过来将他轻轻抱起……
这时,素儿抱着一根木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倒在地上的罗文龙的脑袋就是一棍。
罗文龙惨叫一声,骂道:“你这小妖精!为何如此对我?”
躺在李如松的怀里,许灵儿睁开了眼睛,轻轻推了他一把,却没能推动。
看着陈素儿棒打罗文龙,灵儿笑道:“素儿姐姐,好好出出气吧!”
素儿已经哭红了眼睛,抡起木棍,对着罗文龙的脑袋又是一阵暴揍……
陆云龙下了马,一脚踩在罗文龙的脚踝上,疼得他发出一声声惨叫。
“小阁老为何要杀我?难道为了海外的那些财产而对我灭口吗?”
“等到了京城,你自然就知道了,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招认,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陆云龙掏出绳索,把罗文龙给捆了个结结实实,他自知大难临头,把眼睛一闭,也不再反抗了。
李如松怀抱着许灵儿,笑着讲道:“陆大人,听说这些海盗诡计多端,可不能让他跑了。”
“放心!”陆云龙一边将绳索打着死结,一边问道:“灵儿公子没事吧?”
微闭着眼睛的许灵儿,躺在李如松的怀中,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一动也不动。
看热闹的李如松不时地抚摸着许灵儿,突然,他发现不太对劲,迟疑了片刻,急忙松开了手,面红耳赤地问道:“灵儿,灵儿,原来你是……”
许灵儿又被扔到了地上,捋了下被撕烂的衣服,背着李如松站了起来。
李如松真是不敢相信,急忙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李如松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许灵儿也非常难为情,诺诺地讲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欺骗大家的。”说着,急忙往前挪了几步,一抬头,却看见素儿正跪在路边的林子里,身边的树丫上挂着根绳子。
许灵儿立刻跑了过去,一把将素儿抱住,劝道:“姐姐,可千万不要寻短见。”
攀在树枝上的素儿仍在不停地挣扎,灵儿紧紧地抱着她,接着讲道:“姐姐,我也是姑娘身,能体会你的感受;姐姐,你要相信李大人,他不会亏待你的,无论如何,可千万不要寻短见。”
素儿哭诉道:“灵儿妹妹,你知道,贞操对一个女人多么重要,我忍辱偷生活过来,就想亲手杀了严世蕃和罗文龙,现在大仇已报,让我去吧。”
“姐姐,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李大人答应收留你,去了你的奴籍,按家人对待,我也是女人,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出了事,回京后,如何对李大人交代?”
于是,许灵儿搀扶着陈素儿她上了马,一行人马不停蹄,两日后返回了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