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飘荡着刺鼻的药味。
程昱、李白都是心有戚戚,没有心思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荀彧带着一名老者,急匆匆走进来。
老者一头银发,慈眉善目,脸上的皱纹似陈年树木的树皮一般,满是沟壑,双眼却炯炯有神。他穿麻布长袍,背着一个药箱,疾步走来。
“仲德公,这是太医院周正,周大人。”荀攸风尘仆仆,一脸疲乏之色,急匆匆的走到郭嘉身旁,看着仍旧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郭嘉,眼中带着一丝急色。
“拜见周老先生。”程昱、李白闻言,急忙朝周正拜道。
周正摆摆手,不耐烦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繁杂的礼节。病人要紧,我来替病人把脉,看看是什么病因。”
李白见此,急忙拿过一个墩子,放在床榻旁边,让周正坐下。
周正一撩衣袍坐下,将郭嘉的手拉出来,使得他的手臂与心脏近于同一水平,手掌向上,前臂平放着。
做完这些事,周正才伸手搭在郭嘉的手腕处,替郭嘉把脉。他微眯着眼睛,身体微微前倾,感受着郭嘉的脉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一张脸紧绷着,冷峻得吓人。
好一会儿,周正才收回了把脉的手,却并未停下来,又伸手翻开郭嘉的眼皮,仔细打量着,随即掰开郭嘉的嘴看了下舌苔。
他越是仔细诊断,脸上的凝重之色就越发浓重。
良久,他叹息一声,一弯腰,身体靠近郭嘉,耳朵贴近郭嘉的心脏处,侧耳听着郭嘉的心跳声。
瞧见如此情景,程昱、荀攸、李白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一盏茶的时间,周正才诊断结束。
“周老先生,奉孝身体怎么样了?可有救治之法?”程昱急忙出声问道。
周正摇头叹息:“这年轻人身体奇差无比,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病根。其一,嗜酒,酒多伤身,他嗜酒如命,喝了太多的酒,使得肝元气受损;其二,好色,色是刮骨刀,房事没有节制,使得肾元气受损;其三,神伤。
古人说,人之三宝,精、气、神。神是精神、意志、知觉、运动等一切的统帅,所谓神充则身强,神衰则身弱,神存则能生,神去则会死……一旦神伤,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
嗜酒、好色都还好说,只要能够戒酒、戒色,身体还能有所好转。但是,神伤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恢复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
这年轻人这次突然发病,就是神伤造成的,神衰则身弱,再加上他身体本就虚弱,因此这次病情才会来势汹汹,非常吓人……”
荀攸闻言,喜道:“周老先生,按照先生所言,只须戒酒、戒色、养神,奉孝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了么?”
周正叹息一声:“哪有这么简单,若是如此,老夫也不会说身体到处都是病根了。”
“酒、色、神,尚可医治、疗养。然而,他年纪轻轻,就喜欢服食五石散和金丹,使得身体内五内俱伤,到处是毒素。
虽说五石散和金丹,都可以作为药引治病救人,但那也是非常少量的,而他长期服食五石散和金丹,使得身体精、气、神匮乏。
想要彻底根治他的病,除非拔出他体内淤积的毒素,但是毒素已经进入肺腑,纵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救治了……”
周正拿起搁置在一旁的药箱,缓缓道:“你们放心,他暂时不会有事。待我开一副药,你们每天煎熬一次给他喝,三日之后,他就会恢复如初。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是这个道理。”
李白点头,问道:“老先生,若是奉孝能戒酒、戒色,戒掉五石散和金丹,可有救治方法?”
周正摇头道:“我已经说了,毒已入体,回天乏力,但是能够戒酒、酒色、戒掉金丹和五石散,再活二三十年,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不戒掉这些东西,再加上这次神伤过度,恐怕就不是老夫所能预料的了。”
李白又问道:“周老先生,若是能祛除奉孝体内的毒素呢?”
周正摇头道:“若是能祛除毒素,再能戒酒,戒色,劫掉五石散和金丹,当然能和常人一样。但是,我已经说了,毒已进入肺腑,就是大罗金仙来到,也是回天乏力。”
李白点点头,不再说话。
荀攸送走了周正,过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李白打发了裴元绍,让他回屋待着,然后目光掠过程昱和荀攸,沉声道:“仲德公、公达,事关奉孝性命,我也不瞒二位,我有祛除奉孝体内毒素的药方。”
“什么,你有药方?”
霎那间,程昱、荀攸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诧,眼中充满了不信。
听到李白居然有救治李白的药方,荀攸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旋即一把抓住李白的手,颤声道:“为先,你真有药方?”
李白点点头,低头望了一眼被荀攸抓住的手,心道:这家伙力气这么大,还是书生么?
他心中疑惑,使劲的拉了拉手,还是没能挣脱荀攸的手。
其实,古代儒家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
儒家学生,必须精通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
《周礼·保氏》曰: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六艺中,射、御,便是关于射箭技术和驾车驭马的技术。
这两项不仅锻炼臂力,也锻炼身体。
秦汉时期,儒家还没有达到宋、明、清那样文风鼎盛的地步。后世的大部分文人用功读书,就是为了出仕做官。
然而,秦汉时期的儒家学士,读书的目的更加单纯,所谓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如此。
秦汉的儒家学士,先是对自身修养的提高,最终的目的才是治国平天下,因此秦汉的儒家学士,并不似唐宋以后的文士,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之乎者也”。
荀攸这时也感觉自己太激动了,急忙松开手,再次问道:“为先,你真有药方?”
“嗯,我是真有祛除奉孝体内毒素的药方。”
李白一脸严肃,此刻自然不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虽说他只懂得一点医理,一点急救方法,但他通篇浏览《太平要术》的时候,曾看过《太平要术》中关于医卜星象卷的内容,就有如何祛除人体内毒素的方法。
这也是太医周正提及郭嘉体内毒素是根源的时候,李白脑中才突然闪过《太平要术》中记载的祛除毒素的方法。
“为先,快,快,快说药方!”
荀攸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猛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走动着,双手紧握在一起,不停的念叨着:“奉孝终于有救了,奉孝终于有救了!”
程昱伸手捋了捋颌下的长髯,也是面带微笑,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突然,程昱脸色一变,望着李白,一脸惊讶:“为先,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李白伸手解开腰间的腰带,又脱下穿在外面的白色长袍,右手伸进内衫当中,在胸口处摩挲着。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障眼法,方便李白从荣耀腕表中取出《太平要术》。
这个举动,让荀攸和程昱大为惊讶,不明白李白这是在做什么。
李白笑了笑,右手在胸口摩挲后,拿出一个用丝绸包好的东西。
“这是什么?”程昱一脸惊讶的道。
荀彧也是面带惊色,望了程昱一眼。
两人眼中都带着惊诧之色,目光同时落在李白身上,带着浓浓的不解。
李白笑了笑,掀开盖住《太平要术》的丝绸,沉声道:“这是张角用过的《太平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