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过服饰,武玄霜掏出了两颗易容丹,替她着意化妆。
卡洛丝取出一面铜镜,两人并肩照镜,只见卡洛丝变了一个汉女,武玄霜则变了王妃,脸型肤色都与以前大大不同。
武玄霜笑道:“我像你么?”
卡洛丝端详好一会儿,点点头道:“是有点像,但若是与我相熟的人,一定还会看得出来。”
说罢,她又连连摇头:“敢情你是想冒充我去做王妃?这不成呀,不成!”
武玄霜道:“怎么不成?”
卡洛丝道:“这几个突厥武士,与我相处多天,他们会看得出来的。而且我不会武功,又怎能逃得出去?”
武玄霜笑道:“若是未见过你的面的,他只凭你的画像,霎眼之间,却未必看得出吧!”
卡洛丝道:“你的意思是,想要骗过大汗么?你扮作我的模样,入宫那天你披着面纱,暂时是骗得过去的。可是此去王廷,最少还得三四天的工夫呀,在路上又怎么瞒得过这群武士?”
“武士们对你的侍女,想必不会像你那样注意吧?”
“这个当然,若你扮作我的侍女,倒还能混得过去。可是你扮作侍女,有什么用?仍然不能挽回我的命运呀!何况在路上突然多出一人,武士们也不会不发觉的。”
武玄霜道:“你听我说。我要路上扮作你的侍女,入宫之时就扮作你。你的马车很宽大,总能够多藏一两个人。”
卡洛丝给她一言提醒,道:“对啦,你可以藏在我马车的坐垫下面……哎,还不必委屈你受苦,我每天叫一个侍女藏起来,你可以扮作她的模样,在车上陪伴我。歇息之时,你不下车走动,武士们绝对看不出来。”眼睛露出光辉,但立即又忧形于色。
武玄霜道:“卡洛丝,你别害怕,这计划准能成功。”
卡洛丝忽然叫道:“不成!”
武玄霜道:“怎么不成?”
卡洛丝道:“你纵能瞒过一时,始终不免给大汗发觉。不但大汗会再来索我,而且也连累了你。”
武玄霜淡笑道:“我见了大汗,自有办法,担保他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
卡洛丝道:“你是要刺杀他么?可不好那样做呀!”
武玄霜摇头道:“我并不想杀他……我另外有办法,你相信我好了。”
卡洛丝听说她是“天山剑客”,又见她显过诸般本领,既是无法可想,便只好信赖她。
武玄霜见她还带着忧虑疑惑的神色,笑道:“你担心什么?是不是觉着哪还有破绽。”
卡洛丝道:“照你这样安排,破绽倒是没有。可是到了王廷之后,我怎样脱身回去?”
武玄霜道:“沙尔海已与我约好,咱们先到王廷,他随后就来。”
卡洛丝道:“还是不行。咱们一到王廷,就算大汗不迫我即日成亲,也定是将咱们接入宫庭之内,纵然知道了沙尔海的地址,也不能约他会面……”
武玄霜也觉得这是个难题,正在思索,反而是卡洛丝自己先想出了法子。
“照我们家乡的习俗,出嫁的女儿,到了夫家之后,就要将她所着的那套新嫁衣,送去给母亲,表示在此之前是靠父母,在此之后便是靠丈夫了。
我到了王廷,奏请大汗,准我差遣两个侍女将我的嫁衣乘原车送回去,并为我带一封向父母亲人报告平安的书信,我想大汗没有不应允之理。那时,我便用你的易容丹,扮成一个侍女的模样,脱出牢笼。”
“好!”
计议已定,武玄霜解了那几个侍女的晕睡穴。
她们看到一个陌生的汉族姑娘,惊诧不已,幸而有卡洛丝在旁,立刻说明,她们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这班侍女都是卡洛丝的心腹,平素也知道公主与沙尔海的恋情,对她甚是同情,都愿意冒了危险,依照计划行事。
第二天,武玄霜扮成了卡洛丝的侍女,陪着她同乘一架马车,护送的武士果然无一知晓。
一路平静无事,走了四天,便到达突厥的都门。
路上宁静,可是武玄霜的心头殊不安宁。原来,她是想借这个机会,潜入大汗的王宫,见机而为,救出李白的儿子。
这时她在车上遥望都门,心情紧张之极:“李白想必早已到了这儿,不知他的遭遇如何?但愿我不要碰见他。”想自己潜入王宫,大约不至于在王宫之内碰见李白。
她心中打下了如意算盘,若能将李白的儿子救出,那就再上一次天山,将李白的儿子交给她的师兄,请他送还李白夫妇。
主意虽然打好,可她心中仍然忐忑不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卡洛丝的事情而紧张呢,还是因为李白也在这个城中,而引起心情的波动?
武玄霜哪里知道,李白也有一番奇怪的遭遇,此时他正在突厥的王廷,陷入了大汗的罗网之中。
当初,就在武玄霜遇见卡洛丝的那条河边,李白在她的前几天,也曾在那里经过,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长孙均量的世侄南宫尚。
原来,这些年南宫尚一直在做没本钱的买卖,如今是要去投靠突厥可汗。
南宫尚以前是满面虬髯,但现在已是剃得干干净净,而且事隔八年,所以李白一时认不出是他;而李白也改容易貌,并蓄起胡子,所以南宫尚也认不出是他。
直到双方都出了声,而南宫尚又看出李白的这一手剑法,两人才敢相认。
而南宫尚如今的结拜大哥,就是伏虎帮的老帮主程达苏。此人的儿子叫程建男,曾经抢劫过李白和玉环,却被李白打跑了。
南宫尚是熟人,被魅魔爱丽丝施展迷魂术之后,绝对不会主动暴露李白的身份。但是,程达苏是个老狐狸,并不容易对付。
………………
这天,李白、南宫尚、程达苏收拾起帐幕,走了一程,忽见草原上有三匹快马驰来,当前两骑已看清楚是汉人。
那两个汉人武士,在马背上高声叫道:“程大哥,不认得小弟了么?”
随后那一骑亦已来到,是个突厥军官。
程达苏怔了一怔,叫道:“咦,你们不是封牧野与祝见章么?”
那两个武士道:“不错,咱们十多年未见,大哥原来还认得我们。”
程达苏睁大眼睛,道:“听说你们在武承嗣门下很是得意,怎的却也到这里来了?莫非……莫非你们也是来替武则天邀请老夫么?”
封牧野笑道:“我是来为突厥大汗迎接你们,与武则天毫无关系。嗯,这位是大汗御前的巴图鲁哈扎儿。大哥,你这两位朋友,小弟好似在哪里见过,请恕我一时眼拙,却记不起来。”
原来,封牧野与祝见章是青城派与万胜门的高手,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十多年前,也曾在江湖上做过独脚大盗,但因他们掩饰得好,知道的人很少。
程达苏那时是北五省的绿林领袖,却和他们素有往来。
程达苏是一个江湖经验非常丰富的人,心中一动:“我早已听说他们投到武承嗣门下,但他们若然是武则天所派,断不会与突厥军官同在一起,这其中想必是另有原因。他们问起南宫尚和上官敏这两个人,当然不愿在他面前明说。”
当下道:“这位是我的副帮主南宫尚,这位是我新结识的一位朋友上官敏,是前朝大臣西台待郎上官仪的侄子。”
上官敏是李白用的假名,这是他和南宫尚提前约好的,程达苏并不知情。
南宫尚道:“不错,八年前我在长安神武营中,似曾见过两位一面。那时两位是随武承嗣前来拜访李明之,李大总管的,我就是那个守门的人。”
南宫尚那时混入神武营中,本来是准备行刺武则天的,而封祝二人则是武承嗣的亲信,当时各为其主,如今说起,不禁哈哈大笑。
李白淡笑道:“我却记不起在哪儿曾见过两位了。”
其实李逸是见过他们的,那是十多年前,他还未离开长安,而武则天也还未称帝的时候。有一次,他们随武承嗣进宫谒见武则天,恰好那时李逸也在宫中,曾和他们打过一个照面。
李白从李逸的记忆中,知道了这件事。
“难道他们的眼光真的如此厉害?那时李逸还未成年,他们十余年前见过他一次,又未曾交谈,居然还能够认出他来?我只是假扮李逸而已,大约这只是他们的江湖伎俩,乱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