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坐的都是顶儿尖儿人物,人人大吃一惊。
要知菩提、天恶二人,以绝顶内功相拼,同席的一流高手,连谷神翁与灭度神君在内,自问都没有力量化解。
其实,不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化解,就算是菩提、天恶本人,想自行罢手,亦是不能。
而符不疑只是拈起筷子,轻轻一敲,便把两股内家真力都化解了,功力之深,实已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
菩提、天恶二人颓然坐下,一声不响,地上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足印。
大汗的随从武士,虽然不懂得符不疑刚才那一敲的奥妙,看了这个足印,亦自骇然。
但最受惊骇的,还是菩提、天恶本人。
菩提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震得好像要翻转过来,暗自运气,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方始复原。他举目看天恶道人,只见他面色灰败,两眼无神。
菩提上人心道:“原来这个姓符的,并不是偏袒他。看来这牛鼻子道士所受的伤,绝不在我之下。”
原来,他们受了刚才的一震,双方都要损了三年功力。不过,若然没有符不疑的化解,只怕两败俱伤,那就要比损失三年功力更严重了。
天恶道人喘息稍定,暗自思量,以符不疑刚才所显露的这手功夫而论,他完全可以暗助自己取胜,但他不偏不倚,令到自己与菩提上人都要折损功力,真猜不透他对自己的真意如何?
殊不知,符不疑正是有意要让他们都受一点内伤。
突厥大汗见符不疑如此化解,天恶与菩提二人既没有分出输赢,双方都不至于损失面子,也很高兴,当下对他们三人都亲自赐酒一杯,调停了这一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到默啜太师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这个人是默啜太师的管家。
默啜听了之后,向突厥大汗禀道:“有一位华夏来的异人,想在大汗面前表演一项技能。”
突厥大汗眉头一皱,生怕又弄出什么事来,问道:“是个什么人,你知道他的来历么?他要表演什么?”
默啜太师道:“这人是个医生,他说能医好那棵龙爪树。这是我相识的一个医生,我敢担保他不是坏人。”
突厥大汗听了大喜,便不再盘问默啜太师何以与他相识,立即传令道:“好,叫他一试,若能医好,重重有赏。”
命令传下,只见场中走出一个老头,三绺长髯,颇有潇洒出尘之相,在众人注意之下,走到了那棵大树旁边。
天恶道人见了,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这个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天恶道人的克星——“金针国手”夏侯坚。他根本没有改容易貌,还是原来的那副打扮。
天恶道人见了,又惊又疑,心道:“他怎么也来参加这个大会?阳太华又不是不认识他,怎的让他混进来了?”
要知道,阳太华是专职负责招待各国来的武士的,按说有夏侯坚这样身份的人来到,他就是不禀告大汗,也该告诉天恶道人。
不料他竟让夏侯坚混在一般的武士之中,直到出了场,天恶道人方才发现,焉能不叫他大大惊疑。
天恶道人有所不知,夏侯坚是默啜太师请进来的。
原来默啜太师有个独生爱子,患了哮喘病,请了许多名医都医不好,后来夏侯坚扮做一个华夏来的走方郎中,只用两三剂药就将他医好了,所以默啜太师很感激他。
夏侯坚知道武士大会召开,请求默啜太师准他进来瞧瞧热闹,默啜太师答允了他。不过默啜太师并不知道他身怀绝世武功,将他的座位编在普通的席次。
场中只有几个一流高手,知道夏侯坚的来历,其他人则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听说他能够医好已经枯萎的龙爪树,都感到新奇,大家凝神注视,看他如何医治。
只见夏侯坚走到龙爪树下,端详了好一会儿,便从衣袖中取出金针,插在树干上,一连插了十二支之多,随着又要了两桶水,浇在树根。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枯黄的树叶竟然恢复了青翠的颜色,下垂的树枝也恢复了弹力,随风抖动起来。
枯萎僵死的大树,果然“复活”了!
要知大树之所以枯萎,是由于受了毒害,而并非由于衰老,如今夏侯坚解了树中的毒质,恢复了它的自然生机,因此能在顷刻之间,便令它“复活”。
突厥大汗大喜,立刻宣召命他上来。
李白坐在宫殿里靠近玉阶的一席,夏侯坚走入殿堂,经过他的席旁时,忽然微微一笑,别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对李白暗打招呼。
李白则是心头一动:“我的易容丹是由他所赐,他当然看得出我的本来面目。”
就在此时,李白忽觉袖管之中似乎钻进了一条小虫,急急伸手一捏,原来是一根小小的梅花针。李白又惊又喜,这时夏侯坚已走到前头。
李白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夏侯坚之际,悄悄的将梅花针拈出来一看,只见针尖上刺着一张小薄纸,纸上有几个极细的字。
李白装作拭汗,把纸片凑近眼帘,这才看出是“速离此地,迟则有变”八个小字。
此时,夏侯坚已到了大汗席前。
………………
突厥大汗因为夏侯坚给他医好了龙爪树,极为高兴,问了姓名,当即赐酒三杯,并吩咐默啜太师道:“你替朕招呼夏侯先生。”
默啜是代表大汗做首席的主人招待贵宾的,大汗这几句话吩咐下来,当然是要默啜太师请夏侯坚到首席上坐了。
首席上坐的都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而除了主人之外,七个座位都已坐得有人。
默啜太师想了一想,走去与吐谷浑武士麻翼赞商量:“这位夏侯先生是远方贵客,你是自己人,让一让吧。”
麻翼赞不敢不依,心中却是很不舒服:“他虽然医术高明,也只是个走方郎中而已,怎配坐上此席?”
他表面上装得极为客气,拉开椅子,请他上坐,暗地里将脚轻轻一绊,想把夏侯坚绊倒,令他当场出丑。
哪知他心念方动,突觉腿弯一麻,躬下腰来,竟似要对夏侯坚行大礼一般。
夏侯坚故作惶恐之色,急忙将他扶起,连声道:“不敢!不敢!”
麻翼赞但觉一股大力将他托起,饶是他用了浑身本领,竟然抗拒不来,这才大吃一惊,知道对方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亦是深不可测,连忙拱手道:“佩服,佩服!”
而就在这刹那间,他腿弯的麻痹之感,也登时消失了。
这一刹那的变化,连菩提上人也未曾察觉出来,但觉麻翼赞前倨后恭,有点古怪。
坐在邻席的程达苏,则大吃一惊,心道:“这老头儿的点穴功夫,当真是神出鬼没!”
只见默啜太师恭恭敬敬的请夏侯坚坐下,并向同席诸人介绍道:“这位夏侯先生医术通神,小儿所患的顽症,便是他医好的。哈,哈,夏侯先生,想不到你不但能够医人,还能够医树,我也给你敬酒三杯!”
程达苏听了,对夏侯坚敌意更浓。
原来,他以前命南宫尚劫杀花刺子模商人,本是想抢夺他们的药材,献给默啜太师的,如今默啜太师的儿子已给夏侯坚医好,那么他送给太师的那份礼物,价值当然大减了。
夏侯坚坐下,刚好与天恶道人对面。
天恶道人尴尬之极,夏侯坚微笑道:“邛崃山一别,未满十年,道兄的腐骨神掌已经练成,小弟甘拜下风。”
天恶道人双眼一翻,道:“待盛会过后,还要请老兄多多指教!”
其实刚才他们暗中已较量了一场,天恶道人本来以为自己的毒掌练成,便可以天下无敌,哪知他对龙爪树所下的剧毒,还是给他解了。
天恶道人自忖,就是直接与他动手,也未必能伤得了他,故此不敢当场发作。他心中盘算,只待百忧上人来后,再想法子赢他。
座中谷神翁与符不疑,都是夏侯坚的老相识,几个人开怀畅饮,谈笑甚欢。
天恶道人与灭度神君,被冷落一旁,更为不快。
碰杯谈笑声中,忽听得宫中内侍报:“新王妃驾临,向贵宾敬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