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回身瞧了瞧,从甬道壁上摘下一面大镜子,轻轻顺着楼梯溜了下去,镜子正好停在半腰,慕容彦达的一举一动,立刻映进了李白的眼里。
“慕容彦达,真有胆子么?”李白开口了。
“少啰嗦,下来受死吧。”
李白朝鲁达一伸手,喝一声:“走,咱们下去。”
鲁达怔了一下,苦脸道:“我去了,岂非碍你手脚?”
“什么话。”李白大刺刺的道,“我要扶着你站在一起,让你亲眼看看他的死相。”
鲁达一咧嘴巴,豪气顿生,扶腿站了起来,捞住李白的左臂,脑袋微微一摆,说了声:“走。”
李白托住鲁达的腰身,两人一阶一阶朝下移去。
慕容彦达站在厅角,瞪着李白和鲁达的狼狈相,嘴角现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李白和鲁达步步小心的迈下最后一阶,挺身站在慕容彦达的对面,双方相隔两丈上下,正是一决胜负的好距离。
“慕容彦达,黑鹰帮六员大将,你已是最后一个,我不想赶尽杀绝,如果你要逃生,快些去吧。”李白知道他不是自己对手,有意放他一马。
黑鹰帮的六位高手,西门庆、慕容彦达、史文恭、方腊、石宝、陆谦,如今只剩下慕容彦达了。
可惜慕容彦达死不领情,哇哇大叫:“你星河城这些人,怎把功夫练在嘴巴上了?凭李白那小子,岂是枪王西门庆之敌?武松又岂是方腊的对手?唬人也要打个草稿,免得让人反胃!”
李白笑笑:“慕容彦达,你知道我是哪个么?”
慕容彦达微微一惊:“难道……难道你是武松?”
“非也,非也。”李白说着,一旁的鲁达替他摇着脑袋。
“哦,那你必定是那号称星河城警方第一高手的林冲。”慕容彦达自信满满。
“不对,不对,还差一点点。”李白跟他逗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慕容彦达的脸拉得比鬼还难看,比马还长。
“你为什么不说,他是左手快枪李逵呢?”鲁达的兴趣也来了。
“对。”慕容彦达神色一宽,“你一定是李逵。”
“可惜他偏偏不是左手快枪,也偏偏不叫李逵。”鲁达好生得意。
“懒得跟你们啰嗦,报上名来领死吧。”慕容彦达终于沉不住气。
“杀西门庆,比吃豆腐还轻松的李白。”李白一字一顿的道。
“你……你吹牛!西门庆那十分之八秒的枪法,岂是你星河城之人破得了的?”
“抱歉,本人刚好十分之七秒。”
“拔、还?”
“拔、扣、还。”
慕容彦达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一步。
“怎样?”李白兜着嘴角,“还要比么?”
慕容彦达紧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虎视李白。
“我劝你还是回去算啦,何必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慕容彦达又是一惊,下意识地瞟了瞟自己的胸部,还以为避弹护胸露了出来。
“慕容彦达,最后的机会,走不走随你。”
慕容彦达腰身一驼,肩膀也塌了,有气无力的道:“走就走吧。”
鲁达一仰脑袋,还没笑出声音,已感到肩下一阵剌痛,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下弯去。
李白的肩膀被鲁达压得微微一沉,立刻发觉情势不对,根本无须思虑,手枪已然飞闪出来。
砰!砰!
哗啦!
慕容彦达紧握着吐烟的短枪,身形接连倒冲几步,正好倚在墙角上,眉心已经多了个小洞,一条血蛇破洞奔出,沿脸直落而下,身子也擦壁慢慢的滑倒在地上。
李白回头望去,那楼阶间的大镜子,早被子弹打得稀烂。
………………
时过子夜,风雨皆停,北城也静了下来,静得犹如一池死水。
李白将鲁达送上救护车之后,安步当车,朝回程慢慢的踱去。
沉寂的北城大街,忽然被一阵汽车声响划破,刺眼的车灯,直对着李白射来。
只瞧那对车灯,李白已然知道是李大小姐到了。
车子缓缓停在他的身边,一阵悦耳的圆舞曲,从车厢中悠然传进他的耳里。
李瓶儿的俏脸,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般探出窗口,操着柔腻腻的腔调,轻声呼唤:“李白,快些上来。”
“这么晚还出来干嘛?”
李瓶儿将身子朝里面挪了挪,娇滴滴的道:“专程来接你回家的。”那副娇媚的神韵和语气,正像太太对先生说话一般。
李白微微一笑,坐上驾驶座位,徐徐将车子驶离北城。
“李白,谢谢你救了我。”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啊……”李瓶儿一伸双臂,开心叫着,“今后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了,多好。”
“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不!”李瓶儿将头枕在李白的肩上,柔情万缕,“只要常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车子正好驶过码头,李白高声喝问:“武松伤势如何?”
船上立刻有人应声:“保住了,李白,谢谢你。”
李白抬手一挥,继续朝前驶去。
“李白。”李瓶儿轻轻拂着李白凌乱的头发,柔声道,“拜托你,娶我吧。”
李白一刹车子,正好停在一片大厦前面。
李白指了指对面的新建高楼,悠悠道:“看,这本是移山填海的梨园山,现在已经建起摩天大厦了。”
“我知道。”
“有件事,你不会知道。”
“什么事?”
“多年前,我曾在这儿从早挖到晚,每月所获,不过区区百多元,勉强够维持个人的温饱。”
李白瞧着李瓶儿充满惊奇的脸色,继续道:“没想到连这口苦饭碗,最后也被人挤掉……当时我被环境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混进帮会里,整天帮人保镖、打架、讨债、吓人,虽然没做下什么大案,却也干了不少令人齿冷的勾当,说起来真让人惭愧……”
“英雄不怕出身低,以前爸爸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伟大人物,十有九都由贫苦奋斗起家’,只要你一心向上,还谈那些历史陈迹干嘛?”
“我只是告诉你,凭我这种环境和出身,若能获得你大小姐青眯,正如平步登云,是何等荣幸的事。”
“别这么说嘛。”李瓶儿拼命挤在李白身旁,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唉。”李白叹息一声,车子又开动了。
李瓶儿慢慢抬起她那美艳的俏险,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好像迫切等待着他的答复一般。
“你是个亿万富豪的千金小姐,我却穷得身无立锥之地;你是个纯洁无邪的少女,而我却是个满身罪恶的流浪儿……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相距太悬殊了。”
“人家不在乎嘛!”李瓶儿急声高喊着。
“你不在乎,我却在乎。”
李瓶儿急得眼泪都滴了下来,紧抓着李白的手臂,不停摇撼着:“我不管,我不管!”
“李瓶儿!”李白又将车身刹住,面朝李瓶儿的泪脸,缓缓道,“结婚要白头偕老,比不得买个洋娃娃,喜欢就拿起来抱抱,厌了便随手抛弃,这件事儿戏不得,不管是不行的。”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爱上了你!真的看上了你,一点都不假!”
“李瓶儿,这些年来,你接触的人和事都太少了,如果你能海阔天空的飞翔一番,一定可以增进很多知识,见到很多理想的男人,那时你就不会对我如此盲目崇拜了。”
“李白!”
李瓶儿不要命的抱住李白,呜咽着道:“我虽不太懂事,见过的男人却太多了,我对你绝非盲目崇拜……打从第一眼,我就偷偷爱上了你,三十天来,对你的爱情一天比一天深,如今已深得再也离不开你……没有你,我几乎一分钟也活不下去了。”
李白扯开窗门,做了几次深呼吸,冷静的道:“就算你的爱情绝对真实,也不必急着非马上出嫁不可,难道短短的两年也等不及么?”
“为什么一定要拖延两年呢?”
“让大家都有个冷静考虑的机会,也多少可以把两人悬殊的地位拉近一些。”
“好,只要你不开溜,两年就两年!”
“也许在这两年中,你已经碰到更值得垂爱的男人了。”
“绝对不会的。”李瓶儿坚决的摇摇头,“倒是你这人,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李白听得呵呵一笑。
李瓶儿直起身子,认真道:“李白,我先警告你,如果两年后,你不乖乖的回来报到,到时我一定雇用成千成万的枪手,闹得你鸡犬不宁。”
李白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忙推门跳下车去。
“上哪去?”
“回家。”
“你……你的职责还没完呢。”
“辞职了。”
“干得蛮好,为什么辞掉?”
“功成身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傻瓜,七万块一个月的差事,不好找哇。”
“非分之财不取,这就是我李白。”
李瓶儿默然的怔了一会,挥手道:“由你去吧,只是别忘了两年之约。”
“绝对不会。”李白答应了一声,说声再见,回身匆匆走了。
李瓶儿遥望着那让她神魂颠倒的背影,泪珠成串洒了下来。
忽然,她想起一句重要的话忘了问他,急急倒车追赶上去。
“李白,李白!”
李白停下脚步,吃惊的回望着她。
“李白,你也真的爱我么?”李瓶儿担心的问。
“我只喜欢美女,不喜欢男人,而你是美女中的大美女。”
李瓶儿满意的笑了,拭干眼泪,玉足在油门上使劲一点,车子如飞的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