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暗自打起了飞龙的主意。
“唉,真怀念家乡的面包果。”札札夸张地揉着饿扁的肚子,苦笑着对李白道,“朋友,去过非洲的刚果么?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飞龙突然低吼一声,背部不耐烦的耸动着。
札札顿时身躯摇晃起来,急忙双手扳住龙颈,怒骂道:“该死的蠢龙,乱动什么?”
“看来它不愿意再让你免费旅游了。”李白微笑,终于放弃了将这头飞龙作为早餐的计划。
一来是因为自己未必对付得了这个庞大的家伙,弄不好反倒成了它的早餐;二来布满鳞甲的粗厚龙肉是否能吃,还是个问题。
唰的一声,尖刺倒生的龙尾突然笔直竖起,迅猛扫向札札。
札札怪叫一声,仿佛猿猴般高高窜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李白的身边。
飞龙腾空而起,扇动着巨翅消失在天空中。
“妈的,什么玩意!”札札望着天空,嘟嘟囔囔地咒骂了几句,随即愁眉苦脸的道,“你的智商不是很高嘛,能够对我饥肠辘辘的肚子有帮助么?”
“去其它地方找找食物吧。”李白沉吟道,忽然跃入水中,身体无声无息的破开水面,灵巧得就像是一尾大鱼。
“等等我呀!”札札怪叫着随后跟上。
………………
水下深不可测,黑黝黝的看不见任何生物。李白一口气向下潜游了数百米,才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水花飞溅,札札的头在不远处冒出,嚷嚷着:“奶奶的,这里连一条鱼也没有。”
李白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不要说话,你听!”
缥缈的歌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声音充满磁性,缠绵悱恻,说不出的诱惑动人,好像一根根极细极柔的丝线,悄悄绑住了两人的心。
札札听得如痴如醉,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歌声。
于是,两人不由自主的,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一块蓝色水晶般发光的岩石,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靡靡的歌声,是从岩石上的一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她背对着两人,绿色的长发像海藻般随着歌声拂动,上半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流动翻滚。
她的下半身凝固在蓝色的岩石中,透过晶莹的岩石,可以清楚看见密布着金色鳞片的长尾。
成千上万的鱼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着岩石飞速游动,仿佛也被醉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疲倦地翩翩舞蹈。
此刻,除了诱人的歌声,李白和札札的耳中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
歌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幽幽地笼罩住一切,时而忧怨凄婉,时而温柔甜美,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甜蜜,将心灵带到一个孤独而美妙的梦中。
两人的眼中,同时射出迷醉的光芒,忍不住游过去,想一睹唱歌的美人鱼背对着他们的脸。
怪事发生了,无论他们游到哪一个位置,能看到的永远是美人鱼的后背。
而两人也像着了魔一般,越是看不见就越想看,到后来竟然像身边的鱼群一样,随着迷醉的歌声,绕着岩石急速游动。
天色由亮到暗,两人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依然乐此不疲。
啪的一声轻响,李白的手臂碰到了一尾肥硕的银鱼,柔靡连绵的歌声顿时出现了一丝空隙。
李白心中一凛,恢复了刹那的神智,只见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无数条死鱼挺着白白的肚子,飘浮在水面上。
而札札的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神色,依然随着剩下的鱼群急速游动。
美妙的歌声又传入耳中,充满了摄人的魔力,似乎在诱惑他继续毫无意义的游动。
李白的脸急剧变色,虽然他此时突然警觉,却已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歌声像千万只蚁虫在他的心中酥痒爬动,诱导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划动起来。
李白立刻大声吼叫起来,用吼声暂时压住歌声。
乘着短短几秒的清醒,他迅速扯下衣角,塞住耳朵,随即猛烈的一拳将札札击昏,右肋夹住他,同时不忘抓住几尾死鱼,向远处疯狂游去。
歌声宛如有形的实质,穿透了塞住耳朵的布,一直钻到李白的心灵深处,一声声勾魂夺魄的召唤,极力引诱着他游回去。
李白不停地放声大叫,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惊人的意志苦苦抵抗着歌声的诱惑。
湖岸在不断接近。
歌声越来越远,渐不可闻,眼看就要消失,却猛然拔高,变得尖锐而高亢,如利刺般破空而来,直插李白的心脉。
内心犹如被霹雳击中,李白浑身剧颤,“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喉中喷出,溅洒在青草如茵的岸边。
他拖起昏迷的札札,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一头栽倒,疲惫不堪的仰天吐着粗气。
真是令人恐怖的死亡之音!
………………
札札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明亮的篝火在身旁闪动,烤鱼的油脂滋滋地滴落在火焰上,传出诱人的香气。
札札想爬起来,四肢却酸软无力,便盯着李白手中翻动的树枝串起的鱼,两眼放光,暗暗咽了口唾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妈呀,头怎么那么晕啊?”
李白把烤得焦黄的鱼递给他,微笑道:“我们绕着那条会唱歌的美人鱼,转了无数个圈子,当然头晕眼花了。”
札札脸色不断变化,显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目光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快吃吧,你不是肚子饿了么?幸好我刚在钟乳石的洞里,看过原始人钻木取火的方法,否则现在你我只能生吃了。”
“是你救了我?”札札如梦初醒般看着李白。
李白点点头,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双眼深邃而灵动,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给人一种极端冷静和智慧的感觉。
“谢谢你。”札札嘴唇蠕动,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我以前不该嘲笑你。”
李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早忘了。”
札札呆呆地看了一会李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说一句‘我投降’,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生命更重要吧。”
“我投降这三个字,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札札惊叫道,“莫非你试过了?这不可能,罕高峰明明说过,可以随时退出这个虚拟世界的!”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札札,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看到札札狐疑的神情,李白黯然地说了一句:“我投降。”
“为什么会这样?罕高峰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札札不敢置信,盯着依然在他面前的李白。
李白用树枝轻轻拨动着篝火,全无消失离开的迹象。
愣了半晌,札札忽然凄凉一笑,脸上再也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这样最好,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我再也不说这三个字……”
李白微微一愣:“为什么?”
“我的家,是在刚果首都布拉柴维尔市的一个贫民窟。”札札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伤感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
“布拉柴维尔市,是个很美丽很繁华的地方,而我的家,很小,很破,散发着难闻的臭气。
除了像我们这样贫穷的黑人,城市里还有很多有钱的白人,那些白人的孩子,有干净的衣服、鞋子,可以每天吃到白面包。
因为肚子饿,我每天沿街乞讨,恳求那些白人老爷们,可以给我一点残羹剩饭,拿回家,养活我那可怜的妹妹,因为饥饿而肚子鼓得像气球一样的札菲。
可是,白人们见到我就躲开,那些白人孩子冲过来骂我黑猪,狠狠地打我,踢我,而他们的父母却告诫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