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打累了,双手一摊,装出无可奈何之样子,叹息道:“老头儿,我不是真的想打你,只是……
只是你活在人间时,打人打得太多,现在你死了,到了阎罗王那里,免不了要上刀山,下油锅,这多痛苦呀!
虽然平日你时常打我,但您放心,我老人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向阎王爷告密。
可是别人就不同了,你打了别人,别人一定会向阎王告密,破坏你的形象。为了让你向阎王有个交代,我也只好打你了。要知道,我是打在手里,痛在心里啊!
但为了朋友,我只好牺牲我的心肝,让它痛,这总比你上刀山,下油锅来得好些,舒服些!
老头,到现在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件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安心的对阎王说,你已经被我李白修理过了。
平时我常烧香,阎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放你一马的,切记!切记!
老头,你可千万别把我的话忘了!否则,你这一顿可是白挨啦!”
敢情他打人还有这番大道理,其实他不知道老头以前有没有打过人,况且像他李白这种人,也不会向阎王烧过半柱香。
他也不晓得,阴间是否真有上刀山、下油锅这种事!
反正,随便吹!
他就是能吹,想到的,听到的,看到的,都可以吹。
照他这么说来,倒是有点感人肺腑,不知老头听了,心中感觉如何?想必很感谢这位忘年之交吧!
小李白胡说八道,好一会儿,心道:既然他装死,我总该哭几声才像,好吧哭就哭!
“呜呀……呜……老头……呜……”
嘴角往下一拉,他立即嚎啕大哭,泪如涌泉,夺眶而出,哭得“梨花带雨”,“海棠泣血”,生动逼真。
他哭在眼里,笑在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演戏天份,说笑就笑,说哭能哭,如果到京城去唱戏,也许会赚钱哩!
“老头,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独自就走了呢?你叫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怎么过?呜……老头,你醒醒,快醒过来啊!
我也不想活了,老头,虽然你时常打我,用针刺我,可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如今再也没人会打我骂我了……你的心可真狠啊,说死就死,有一套啊!
老头,我本想娶好多好多的老婆……像皇帝一样多,来伺候你,谁知道我一个都还没弄到手,你就翘了,这不是太可怜了么?
老头,你叫我如何是好?难道你要我不娶老婆?大爷的你乱来,搞什么嘛!
……每次有香肉,我都分你一半,现在连要分的人都没有了,老头,你何苦呢?老头,你醒醒吧!我要你,我要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呜…老头呜……你快醒来吧!呜…………”
李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如丧考妣,如失其子,甚是可怜。
一阵哭声中,眼眸红肿黯淡,语音沙沙哑哑,再要哭,亦无泪……
好吧,该收摊了,以免龙体欠安……
李白心道:就算老头真的死了,我也算是有情有义,难道还真的哭死不成?我去,少来……
“老头,你该看到,我由有泪哭到无泪,由有声哭到无声,我好累,你泉下有知,也该原谅我,也会于心不忍的,再说了……我尿急。”
他尴尬一笑,又道:“也实在憋不下去了,上上茅坑就回来。你灵魂也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超度你,请你吃大餐,有香的,有辣的,嘻嘻!”
李白拜了三拜,举足往门口行去,但侧头一想,又折回桌前,啜口酒,拿起香肉,笑嘻嘻的往门外走去。
他走至庭院不远处,找了块巨石坐下来,边啃香肉,边哼小调,盏茶工夫一过,肚子已像南瓜般大。
“这香肉真多,只吃了一半,就撑得肚皮涨涨的。”
李白摸着肚子,觉得已无法再装下,便擦了擦油嘴,随手捻根茅草,边剔牙缝,边望着莫塔湖。
每时每刻,湖水翻腾,有若鬼泣,令人不寒而栗。
他想:“今天老头又不知在耍什么花样,被我整得这么凄惨,还有心装下去!这是什么原因?也许他没装过死,想装一次像样一点的来耍我……
哼……老头!你以为我李白是三岁小孩么!好,等一下我就来个火葬,让你‘尸骨无存’,我就不相信逼你不出来,好!就这么决定。”
心一笃定,他笑了笑,甩了甩有点酸疼的手臂,拿起地上的香肉,往小屋走去。
………………
当李白走出室外时,老头醒了过来,还真不敢动,怕一动就会被那鬼灵精发现破绽,而前功尽弃。
只见他脸颊被打得实在很痛,红肿如刚出笼之馒头。
老头摸着面颊,苦笑道:“好痛,这小子下手好重,一点都不留情……还好,总算挨过去了,也不清楚他是真的知道我装死,还是已被我瞒过去?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是真的,但……他不可能对死人打得这么重呀!我这次用龟息大法,除了保存心脉一点元气外,其它可以说和死人完全一样,他不可能曾发现我诈死……
唉!真拿他没办法,本来想装死,希望他以后好好练功,好好听话,谁知道竟让我挨了一顿打,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花招呢!看来也只有装到底了……臭小子,上茅坑还带香肉!”
他越想越不是味道,送到嘴边的香肉都不能吃,还白白的被痛打一顿。
“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唉!”老人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李白细碎脚步声已传来,老头一惊,马上运功闭气,恢复原状。
李白一走进来,偷偷瞥了老头一眼,将香肉放回桌上。
“老头,你真是生不逢时,死也不逢时,这么冷的天,你不怕死了到阎王殿那里,领不到衣服穿么?我看这样好了,我将你全身用酒洗过,再给你加上几件衣服,然后捡些枯树把,替你加加热,暖暖身,你说这样好么?”
李白倒说得非常诚恳。
老头一听,心道:“完了,这家伙,怎么会想出这点子来!要好好‘死’一下都不行,还没到地狱呢,就得下油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夫怎么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衰死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不久,李白很快就将老头的衣服脱下,并倒了一杯酒在老头身上,开始涂抹起来,口中还不停唱着小调:“摸啊摸,在这里,摸啊摸,在那里,一摸摸到姑娘的脸,咿呀真漂亮…二摸摸到姑娘的手,姑娘的手儿细又白呀……三摸……”
这首来自青楼的《十八摸》,他听再来镇里的人唱过,觉得很好听,很顺口,就学了起来,虽然小改了一下歌词,却也其乐也融融。
老头这次装死,真可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此刻听到李白在唱十八摸,有点哭笑不得,心中叹道:“李白啊李白,到底有什么事,才能让你心疼,让你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