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道:“嗯。”
华华凤道:“是个活人?”
“嗯。”
华华凤咬着嘴唇,轻轻道:“是个老人,还是年轻人?”
“年轻人。”
华华凤又咬了半天嘴唇,终于忍不住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
华华凤这才松了口气,嘴角也露出了微笑。她宁愿这箱子里是一头大熊,也不希望是个女人,尤其是个漂亮的女人。
也许女人真正最厌恶的,就是一个可能成为她情敌的女人,尤其是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箱子里的人,不但很年轻,而且很清秀,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上又只穿着套内衣褂,所以看起来很狼狈。
他一直在轻轻的呻吟着,眼睛却还是闭着的,并没有醒。
华华凤刚转身走过来,就嗅到一股酒气,忍不住皱眉道:“原来这人也是个酒鬼。”
李白淡笑道:“只不过他肚子里的酒,绝对没有他衣服上的多。”
这人身上一套质料很好的短衫褂上,果然到处都有酒渍。
华华凤道:“他若没有醉,为什么还不醒?”
李白沉吟着,道:“这人看来好像是中了蒙汗药、熏香一类的迷香,而且中的分量很重。”
华华凤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人迷倒之后,再装进箱子的。”
李白道:“无论是谁,清醒的时候,都决不会愿意被人装进箱子。”
华华凤看着这个人苍白又清秀的脸,忽然笑了笑:“不知道将他装进这箱子里的,是不是两个尼姑?”
李白眨了眨眼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已没地方可去?你倒也不妨把他招做女婿。”
华华凤却立刻沉下了脸,冷冷道:“谢谢你,这实在是个好主意,真亏你想得出来的。”
李白也笑了,好像松了口气。
华华凤瞪着他,冷笑着又道:“你难道真怕我找不到女婿?”
李白笑着道:“难道只准你气我,就不准我气你?”
华华凤道:“就是不准。”
李白叹了口气:“其实这小伙子看来也蛮不错的,也未必配不上你。”
华华凤也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人也跟你有一样的毛病。”
李白道:“什么毛病?”
华华凤道:“呆病。”
她抿着嘴一笑,接着又道:“一个人若是没有呆病,又怎么会被人装进箱子里?”
李白又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叹气。现在他的确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已被人装进了箱子里,而且很快就要沉下去。
最难受的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被装进这口箱子的。
华华凤眼波流转,又道:“你看他是怎么会被人装进箱子的?”
李白叹息着,摇了摇头。
华华凤道:“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相信。”
李白只有苦笑。
华华凤接着道:“看来一定是有人想谋财害命。”
“哦。”
华华凤正色道:“先谋财害命,然后毁尸灭迹。”
眼前这人的确是个富家子,他身上穿的这套短衫褂,就已不是平常人穿得起的。
华华凤道:“想不到这西子湖上,居然也有强盗!等这个人醒了后,我们要仔细的问问他,这些强盗在哪里。”
………………
华华凤并没有等多久,这人就醒了过来。
他看见自己忽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当然觉得很惊奇,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若是换了别人,在这种情况下醒来,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李白他们的,但他连一句话都没有问,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别人救了他,他好像反倒认为别人是在多事。
华华凤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人看了她一眼,似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华华凤道:“你是被我们从一口箱子里救出来的,这口箱子本来已沉在湖底。”
若是换了别人,听到自己刚才还在一口箱子里,当然要大吃一惊,但这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华华凤道:“你怎么会到那口箱子里去的?是不是有人害你?”
这人还是闭着嘴,目光却已移向李白。
华华凤道:“你看的这个人,叫李白,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若是告诉他,是谁害你,他一定会去帮你出气。”
这人非但闭着嘴,连眼睛都已闭了起来。
华华凤忍不住大笑道:“你难道是个哑巴?”
这人看来不但像是个哑巴,而且还是个聋子。
华华凤叹了口气,看着李白,苦笑道:“我们错了。”
李白道:“哪点错了?”
华华凤道:“看来这人好像是自己愿意被装进箱子的,我们又何苦多事救他出来?”
李白笑了笑:“我若刚从一口箱子里出来,也不会有心情说话的。”
华华凤道:“但他若什么事都不肯说,我们又怎能去替他出气呢?”
李白道:“有种人若要找人算账时,就自己去,并不想要别人帮忙的。”
华华凤冷笑:“我知道,有很多男人都是这样的臭脾气。”
这人忽又睁开眼睛来,看了李白一眼,终于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直到现在他才说出这三个字,好像并不是因为李白救了他的命,而是因为李白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说出了这三个字,就立刻站了起来。
华华凤皱眉道:“你现在就要走?”
这人点了点头,刚走了一步,脸上突然露出极剧烈的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尖针刺了一下,然后就倒了下去。
李白这才发现,他肩后有一点血渍。
华华凤失声道:“他受了伤!”
这人挣扎着,又站起来,又倒下,这次倒下去后,就晕了过去。
他果然受了伤。
伤在肩后,伤口只有针孔般大,但整个肩头都已乌黑青肿,显然是被人用一种很轻巧、很歹毒的暗器,从他背后暗算了他。
华华凤皱眉道:“这暗器有毒。”
李白叹道:“不但有毒,而且毒得厉害。”
华华凤道:“还有没有救?”
李白笑了笑:“我杀人虽然不在行,救人却是专家。”
他微笑着卷起衣袖,又道:“你只要给我一壶烫热了的好酒,我保证还你个活人。”
华华凤用眼角瞅着他,目光中带着狐疑之色,喃喃道:“这人莫非是想骗我的酒喝?”
李白并不是在骗酒喝,也没有吹牛,看来他倒真有点本事。
他先将酒含在嘴里,一口喷在这人的伤上,再从怀里拿出那柄晶莹翠绿的碧玉刀,挖出了伤口附近的烂肉。
等到伤口中流出的血由乌黑变为鲜红,他就用热酒调了些药粉敷上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不是吹牛的了。”
华华凤嫣然一笑:“想不到你果然有两下子。”
李白笑道:“何止两下子,简直有好几下子。”
华华凤道:“你真的什么病都会治?”
李白道:“只有一种病,我治不了。”
华华凤道:“什么病?”
李白道:“饿病。”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药,能治好我这饿病?”
华华凤笑道:“你想吃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
华华凤道:“这里本是栋空房子。”
“连个人都没有?”
华华凤道:“没有。”
“你自己会做饭?”
华华凤嫣然道:“也不会,可是我会买。”
这次她也没有吹牛,果然会买。
李白刚将病人扶到屋里去躺下,等了还没多久,她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篮子回来。
她解开第一包,是虾。
李白的眼睛已亮了,笑道:“这一定是太和楼的油爆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