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用眼角瞟着他们,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又想偷偷摸摸的去找女人?”
顾道人笑道:“我们决不会找太多的,每日最多只找三个。”
女道士瞪了他一眼,又嫣然道:“那么我也不会找太多的。”
顾道人道:“你找什么?”
女道士道:“你们出去找女人,我难道不会在家里找男人?”
顾道人道:“幸好这附近都是和尚。”
女道士淡淡道:“莫忘了和尚也是男人,女道士配男和尚,岂非正是再好也没有。”
顾道人大笑,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更不吃醋。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很信任自己的老婆。
华华凤也觉得很满意,因为她已发现,这个人的确是守口如瓶,就算在自己老婆面前,都决不漏一丝口风。
王飞却叹了口气:“我实在很佩服你。”
顾道人道:“佩服我?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王飞道:“你至少有一点比我强。”
顾道人道:“哦?”
王飞道:“我若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就决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顾道人又大笑道:“难怪你总是趁我出去时,到这里来喝酒,原来你看上了她。”
女道士也笑了,咬着嘴唇,瞟着王飞,道:“他既然这么说,我们下次就送顶绿帽子给他戴戴,看他怎么办。”
本来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变得阴云密布,接着,竟有雨点落了下来……
雨下得还不小。
看看檐前的雨滴,大家都不禁皱起了眉。
华华凤却笑了:“这倒真是天公作美。”
顾道人皱眉道:“你喜欢下雨?”
华华凤道:“别的时候不喜欢,现在这场雨却下得正是时候。”
顾道人不懂:“为什么?”
华华凤道:“你们都是这地方的名人,目标都不小,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免惹人注意,要易容改扮,一时也不容易。”
她微笑着,又道:“可是这场雨一下,问题就都解决了。”
顾道人更不懂,别人也不懂。
华华凤却已将墙上挂着的一副柴衣笠帽拿下来,笑道:“穿上了这件柴衣,戴上了这顶笠帽,还有什么人认得出你们是谁?”
………………
有很多人都认为,西湖的妙处,就是不但宜春,也宜冬,不但宜雨,也宜雪。
坐着宽敞的画舫,穿着干净的衣裳,在湖上观赏雨景,的确是件很风雅、很美好的事。
可是穿着柴衣,戴着笠帽,淋着雨,踏着泥,去捉拿江湖大盗,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湖边有个六角亭,亭子里有个卖茶叶蛋和卤豆干的老人,正在看着外面的雨发怔。雨点打在湖面上,就像是一锅煮沸了的汤,他这一天的生意也泡了汤。
华华凤道:“大家不如先吃几个蛋,填填肚子。今天能不能吃得到饭,还是问题。”
顾道人道:“我们为什么不先到楼外楼吃了饭再去?”
华华凤冷冷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本就已吃惯了苦的,你们既然要跟我去办案,就也得受点委屈。”
顾道人不说话了,愁眉苦脸的买了几个蛋,慢慢吃着。
雨下得更大了。
华华凤道:“大家最好多买几个蛋,在路上吃。”
卢九道:“我们现在就动身?”
华华凤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路却并不近。”
乔老三也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地方究竟在哪里?”
华华凤伸手往湖岸对面的山峰指了指,道:“就在那边。”
乔老三道:“好,我去找条大船,我们先坐船去。”
华华凤道:“不行。”
乔老三怔了怔:“为什么不行?”
华华凤板着脸道:“湖上的船家,每个人都可能是青龙会的眼线,我们决不能冒一点险。”
乔老三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她冷冰冰的脸色,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李白忽然走到她身边,悄悄道:“你知道你现在看来,像是个干什么的?”
华华凤道:“还像个女贼?”
李白笑道:“现在你当然不像女贼了,只不过像是个女暴君。”
大家既不能施展轻功,又不能露出形迹,只有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了一段路,天已黑了。走到对岸的山脚时,夜已很深。
这座山既不是笔霞,也不是万岭,山路崎岖,就算在春秋佳日,游山的人都很少。在这种雨夜里,一个没有毛病的人,更是决不会上山去的。
卢九、顾道人、乔老三、李白、王飞,这些人的神经都正常得很,连一点毛病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只有跟着华华凤上山。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要解开这秘密,就一定要抓住花夜来。只要能破了这件案,无论要他们吃什么苦,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这个要命的花夜来,实在是一个害人精,什么地方都不躲,却偏偏要躲在这种要命的地方。
雨还是没有停,而且连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江南的春雨,本就像离人的愁绪一样,割也割不断的。
新买的柴衣和笠帽,好像并不太管用,大家的衣裳都已湿透,脚上更满是泥泞。
上了山之后,泥更多,路更难走。风吹在身上,已令人觉得冷飕飕的,刚才吃的那几个蛋,现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觉得又冷,又饿,又累,却也只有忍受着,因为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好不容易才爬到山腰,华华凤才总算停下来,歇了歇气。她也是个人,当然也累了。
王飞忍不住问道:“到了没有?”
他说话的声音已压得很低,华华凤却还是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这位声名赫赫的霹雳堂主人,居然也吓得不敢开口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华华凤立刻一挥手,窜入道旁的树林,整个人伏倒在地上。
大家立刻都跟着她窜进去,伏下来。
地上的泥又湿又冷,大家都似已完全感觉不到,因为脚步声已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们的面前。
从杂草中看出去,只见一个披着柴衣的老樵翁,摇摇晃晃的从山上走下来,一只手拿着把破伞,一只手提着个酒葫芦。
看来他已经喝得太多,连路也走不稳,嘴里还在醉醺醺的自言自语,好像还准备到山下去打酒。
就因为他已喝得差不多了,所以在这种天气里,还要下山去打酒。一个人若已喝到有了六七分酒意时,要他停下来不喝,实在比要馋猫不偷鱼吃更难。
难道这老酒鬼也是青龙会的属下,花夜来的眼线?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他们都已是老江湖了,打草惊蛇这种事,当然是不会做的。
好不容易总算等到这老酒鬼走下山坡,渐渐连脚步声都已听不见了,王飞才忍不住道:“难道他……”
“嘘!”他刚说了三个字,就立刻被华华凤打断。
决不许开口,决不许出声。若是惊动了花夜来,这责任谁担当得起?
大家只有沉住气,爬在泥泞中,等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像是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也不知等了多久,华华凤总算站了起来,打着手势,要他们接着往山上走。
这时他们不但脚上有泥,身上也全是泥。李白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别人却居然还是连一点埋怨之色都没有,就连卢九爷这么喜欢干净的人,都毫无怨言。
每个人都只希望能抓住花夜来那女贼,为卢小云复仇,为李白洗刷冤名,为大家出口气。
每个人都很信任华华凤。这位鼎鼎大名的七爪凤凰,办案时果然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令人不能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