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鹰王又一拍桌子,大声道:“一个就已够了,这老杂毛是出家人,赵无极出名的怕老婆,屠老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用不着替他们担心。”
屠啸天笑道:“不错,你只要替司空前辈找到一个就成了,我这糟老头子只想在旁边瞧瞧。年纪大的人,只要瞧瞧,就已经很过瘾了。”
赵无极笑道:“怕老婆的人,还是连瞧都不要瞧的好。但若不瞧一眼,我还真不舍得走,马掌柜的,就烦你去走一趟吧。”
马回回道:“晚辈这就去找,只不过……”
独臂鹰王瞪眼道:“只不过怎样?”
马回回赔笑道:“那位姑娘出名的架子大,未必一找就能找来。”
独臂鹰王大笑道:“那倒无妨,我就喜欢架子大的女人!这架子大的女人,必定有些与众不同,否则她的架子怎么大得起来?”
马回回笑道:“既是如此,就请前辈稍候……”
独臂鹰王点头道:“多等等也没关系,别的事我老爷子虽等不得,等女人的耐心,我倒有。”
………………
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那位出色的女人还没有来。
屠啸天喝了杯酒,摇着头道:“这女人的架子,倒还真不小。”
独臂鹰王也摇着头,笑道:“你这糟老头子,真不懂得女人,难怪要做一辈子的老光棍了。你以为,那女人真的是架子大么?”
屠啸天道:“难道不是?”
独臂鹰王道:“她这么样做,并不是真的架子大,只不过是在吊男人的胃口。”
屠啸天道:“吊胃口?”
独臂鹰王道:“不错,她知道男人都是贱骨头,等得越久,心里越好奇,越觉得这女人珍贵。那种一请就到的女人,男人反会觉得没有意思。”
屠啸天抚掌笑道:“高见,高见……想不到司空兄非但武功绝世,对女人也研究有素。”
独臂鹰王大笑道:“要想将女人研究透彻,可真比练武困难得多。”
他突然顿住笑声,竖起耳朵来听了听,悄悄笑道:“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就连海灵子也忍不住扭过头去,也实在想瞧瞧,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出色的女子。
门是开着的,却挂着帘子,帘下露出一双脚。
这双脚上穿的,虽只不过是双很普通的青布软鞋,但样子却做得很秀气,使得这双脚看来也秀气得很。
虽然只是看到一双脚,独臂鹰王已觉得很满意了。
他那特大的脑袋,已开始在摇,一只发光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这双鞋,眼珠子都似乎快凸了出来。
只听帘外一人道:“我可以进来么?”声音是冷冰冰的,却清脆如出谷黄莺。
独臂鹰王大笑道:“你当然可以进来,快……快请进来。”
脚并没有移动,帘外又伸入了一只手。
手很白,手指长而纤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很整齐,却并不像一般爱打扮的女人那样,在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
这只手不但美,而且很有性格。只看这只手,已可令人觉得这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独臂鹰王不停的点着头,笑道:“好!很好……好极了……”
只见这只手缓缓掀起了帘子,这与众不同的女人,终于走了进来。
在屠啸天想象中,架子这么大的女人,一定是衣着华丽,浓妆艳抹,甚至满身珠光宝气。
但他错了。
这女人穿的只是一身很浅淡、很合身的青布衣服,脸上看不出有脂粉的痕迹,只不过在耳朵上戴着一粒小小的珍珠。
屠啸天觉得很吃惊,想不到一个风尘女人,打扮得竟是如此朴素,甚至可以说连一点打扮都没有。
他吃惊,是因为他年纪虽不小,对女人懂得却不多,而这女人对男人的心理却懂得太多了。
她知道自己越不打扮,才越显得出色脱俗。
男人的心理,的确很奇怪,总希望风尘女子不像风尘女子,而像是个小家碧玉,或者是大家闺秀。
但他们遇着个正正当当,清清白白的女人,又偏偏希望这女人像是个风尘女子。
所以,风尘女子若是像好人家的女子,就一定会红得发紫;好人家的姑娘,若是像风尘女子,也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
赵无极虽然怕老婆,但怕老婆的男人,也会“偷嘴”的。他玩过很多次,在他印象中,每个风尘女子一走进来时,脸上都带着甜甜的笑容——当然是职业性的笑容。
而这女子却不同。
她非但不笑,连话也不说,一走进来,就坐在椅子上,冷冰冰的坐着,简直像是个木头人。只不过,这木头人的确美得很。
她年龄似乎已不小,却也绝不会太大,眼睛很亮,眼角有一点往上吊,更显得妩媚。
独臂鹰王的眼睛已眯了起来,笑着道:“好!很好……请坐请坐。”
这女人连眼角都没有瞟他一眼,冷冷道:“我已经坐下了。”
独臂鹰王笑道:“很对!很对!你已经坐下了,你坐的很好看。”
这女人道:“那么你就看吧,我本来就是让人看的。”
独臂鹰王拍着桌子,大笑道:“糟老头,你看……你看这女人多有趣,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和别人不同,居然敢给我钉子碰。”
若是别人给他钉子碰,他不打扁那人的脑袋才怪,但这女人给他钉子碰,他却觉得很有趣。
唉!女人真是了不起。
屠啸天也笑了:“却不知这位姑娘,能不能将芳名告诉我们?”
这女人道:“我叫思娘。”
独臂鹰王大笑道:“思娘?难怪你这么不开心,原来你是在思念你的娘,你的娘也和你一样漂亮么?”
思娘也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独臂鹰王大叫道:“等等,等等,你要到哪里去?”
思娘道:“我要走。”
独臂鹰王怪叫道:“走?你要走?刚来了就要走?”
思娘冷冷道:“我虽是个卖笑的女人,但我的娘却不是,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要听你们拿我的娘来开玩笑的。”
她倒是真懂得男人,知道地位越高、越有办法的男人,就越喜欢不听话的女人,因为他们平时见到的听话的人,实在太多了。
只有那种很少见到女人的男人,才喜欢听女人灌迷汤。
独臂鹰王果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对对对,以后谁敢开你娘的玩笑,我先扭断他的脖子。”
思娘这才一百个不情愿的,又坐了下来。
赵无极忍不住道:“姑娘既然不喜欢开玩笑,却不知喜欢什么呢?”
思娘道:“我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喜欢。”
独臂鹰王大笑:“说得妙,说得妙!简直比别人唱的还好听。”
赵无极笑道:“姑娘说的既已如此好听,唱的想必更好听了,不知姑娘是否能高歌一曲,也好让我们大家一饱耳福。”
思娘道:“我不会唱歌。”
赵无极道:“那么……姑娘想必会抚琴?”
思娘道:“也不会。”
赵无极道:“琵琶?”
思娘道:“更不会。”
赵无极忍不住笑了:“那么……姑娘你究竟会什么呢?”
思娘道:“我是陪酒来的,自然会喝酒。”
独臂鹰王大笑道:“妙极妙极,会喝酒就已够了,我就喜欢会喝酒的女人。”
这位思娘倒的确可以说是“会喝酒”,赵无极本来有心要她醉一醉,出出她的丑态。奇怪的是,酒喝得越多,思娘的眼睛就越亮,简直连一点酒意都看不出。
如此一来,赵无极反而不敢找她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