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二去了京城,利用自己的容貌和手段,成功搭上了温家人。
她进了温家当妾室,之后慢慢地在他们身上下了蛊。既然她全家都死了,那温家也全部去死好了。谁让他们给了温爷杀人的权力。
在长时间的养蛊和仇恨浸染下,苗二的心里已经没有曾经的是非分明。
在一次温家老太爷的寿宴上,温家本家所有人都来贺寿,苗二认出了当年那个温爷,他带着他的儿子来侯府贺寿,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地齐聚一堂。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推杯换盏之间,彰显着主家的繁华。可是这样的场景,却深深刺痛苗二的双眼。她心里恨得滴血,即使妾室没有上席的资格,但是没关系,她能去厨房,能接触到酒水食材,一点蛊虫而已,根本不需要她亲自下药。
于是当天夜里,温侯家的所有族人就全死在睡梦之中。苗二点燃一把火,把温家烧了个一干二净后,就借机脱身了。
报仇雪恨,本是一件快事,可是苗二却感受不到一丝快意,她回了红叶镇,回到她曾经生活的地方。
苗家的宅子早就变成荒宅,因为一夜之间死了太多人,没人敢买下重建。
而她的家人们,当年由镇上的大户们出面,葬在了红叶镇外的山上。
苗二站在家人的墓碑前,诉说着她这些年的艰辛,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坚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还见到了叶继祖,华发初生的他,更显严肃刻板。苗二还记得他当初的绝情,每回午夜梦回时,她都想掐着他的脖子问一句,可曾正眼瞧过她。
当时她还没想过报复叶继祖,因为他是她曾经美好岁月里出现过的人啊。
可是她身上的蛊虫在没有了目标之后,日益侵蚀着她的身心,她需要回到西南,回到那些神秘的大山,当她一个人躲躲藏藏地生活在山里,过着扭曲的生活时,她的心里对过往的认知也产生了扭曲的感受。
沉寂的日子,会让她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地去回想过去,每一个过往的选择都被她罗列出各种可能性,每一个结果都让她痛苦万分。
如果当初叶继祖肯帮忙,是不是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了?
或者她可以换个身份嫁给他,他不是说要她忘记一切,好好生活吗?那为什么不娶她,和她好好生活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吧。
自私自利的小人!伪君子!
他既然那么在乎他的家族,她就要让他的家人都死光,财产还被低贱的人抢走。
看看他泉下有知,到底会气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
苗二平静地回忆了自己的一生,气息更显微弱了,她转动眼珠子,看了周安安一眼,“就是你救了叶家吧。”
周安安点点头。
苗二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没让我酿成大错。”
苗二清明的眼神突然染上了浓浓的悲伤,泪水滑进她的鬓角,“我真不该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肯定会怪我吧......”
周安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按现代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抑郁症吧,爱钻牛角尖的人,想太多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事后他们又会后悔万分。周而复始,好像他们永远走不出那个死胡同。
高老太太沉默地帮苗二擦干了眼泪,“其实当初提出安葬你家人的,是我哥哥。”
苗二反握着高老太太的手,神情有些激动。
高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说:“当时,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家的火有蹊跷,谁也不敢贸贸然出头。你外祖家又远在西南,一来一回的,尸体没法等。官府的人好像知道一些内情,就提议扔到乱葬岗去。
还是我哥哥,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的。他用书中的圣人之道,又说了你爹娘一直对镇上的付出,得到了书院的学子和镇上的百姓的支持,官府也没办法,才让大家出钱,安葬了你的家人。”
“苗二,我哥哥虽然把家族放在第一位,但是他是个好人,他也是真心希望你能活得好啊。”
此时的苗二,已经泣不成声,她痛苦地低声嘶吼着,为她差点做成的错事悔恨。
突然,苗二的脸上几个血泡同时破裂,里面的小虫子爬了出来。
“啊——”叶太太惊呼起来,叶海和高员外赶紧把叶妙容扶起来。
“啊——呃——”这次是苗二发出来的,她蜷缩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众人就看到她不仅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所有的血泡都陆续地破裂,那些胖嘟嘟的小虫子一下就爬满她的身体,好像还在啃食她的血肉。
“苗二!”高老太太看得痛苦不已。
“快走!”苗二低吼一声,又看向周安安,“烧了我,烧了这些虫子......”
周安安知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就算不烧,她也会被活活咬死。这就是蛊虫的反噬。
高老太太受不了,哭喊着,“苗二啊!呜呜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妙容,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苗二哀声说道。
“你们先出去!”周安安说道。
叶海和高员外不顾老太太的哭喊,连忙扶着她出去,屋里很快就剩下周安安。
“其实如果你用蛊虫的话,叶家父子早就死了。”
何必还要这么兜兜转转地利用鬼咒呢,说到底还是心里的挣扎吧。
“呵呵......罢了,过眼云烟,往事已矣,是非对错,不重要了。你动手吧。”
苗二整个人血糊糊的,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在回忆着谁。
周安安轻叹一声,单手掐诀,五指成爪扑向床上的苗二,忍着恶心的虫子,在苗二的头顶抓了一把。
慢慢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就从苗二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那是她的魂魄。
周安安紧跟着双手结印,两道灵火扑向苗二的身体,火光急速窜起,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还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苗二的身体和她的过往很快就消散在灵火之中。
苗二的魂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模样,此时她感激地看着周安安。
“哎,未经他人苦,我也不好评价你的所作所为。只是秉承内心,不让你魂飞魄散。至于是非对错,还是等你下了地府再论断吧。”
周安安打开了两界大门,“去吧,生前事已了,如果有来世,就好好珍惜。”
苗二对周安安行了个福礼,消失在大门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