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殷宁的注意。
她伫留在原地，朝着千殁勋投以询问的眼神。
千殁勋选择长话短说，视线没有一刻从殷宁的脸上移开过。
“几天前，武装局，侯家佣兵团，宫廷的侍卫队，以及……长生门，在皇室的默许下组织了一次对往生岛的清剿，K和微生雅均已毙命，他们的余党也尽数被歼灭。”
“K和微生雅均已……”
殷宁重复了这句话，格外强调般地咀嚼着最后两个字，秋水寒潭般的眸光隐隐潋开了一圈涟漪。
“毙命……”
当年那场爆炸都没能取走他们俩的性命，这么多年在暗处苟且偷生、养精蓄锐，竟然这么容易就……毙命了？
她望向千殁勋，绯色的瞳眸里显然写满了怀疑，“你确定吗？”
闻言，千殁勋挑起了眉梢。
他接着移开了步子，迈步折返回了沙发边，端起了桌面上的酒杯，饮下一口，幽幽道：
“他们的尸体现如今都已经存放在武装局的地下冷库了，你要亲自确认一下吗？”
殷宁扫向了墙面上的时钟，又看了一眼千殁勋身披的黑色浴袍，隐约可见他那遮掩在浴袍下的蓬勃肌肉线条。
仅一眼，她就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已经很晚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而且……你应该下班很久了。”
千殁勋有时候真的对殷宁这‘油盐不进’又不解风情的冷淡性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你……”
他又气又好笑地盯着她，随后低头自嘲地笑出声来：
“你真是……”
他将垂落地湿发向上捋去，骨节分明地手指穿过发间，无奈地收紧。
“只要是你的请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殷宁稍稍垂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音调不高，但很直白，“可我没办法回报你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给不了，抱歉……”
千殁勋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半分钟，似乎想要将她就此定格在这里，吞噬殆尽，黑色的瞳仁里跃动着灼灼的火焰。
可最终，火焰化为了灰烬。
他利落地转身，丢下了一句话，走向了盘旋楼梯。
“你在这等我五分钟，哪也别去。”
殷宁看着少年消失在阶梯上的背影，被定格了的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力气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身体一点点地滑下，直到蹲坐在了地上。
*
五分钟后。
千殁勋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了旋转扶梯上，头发却是半湿半干的状态。
而殷宁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千殁勋的嗅觉一向敏锐，从殷宁刚进门那刻起，他就闻见了她身上的酒气，而他今晚也饮了几杯酒，所以他们俩现在是都不可能开车了。
于是，他迈下了最后一级阶梯的同时，滑动解锁了手机。
“我让司机过来，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然而，殷宁却淡声制止了他，“不用了。”
千殁勋脚步一顿，多年搭档的默契，直接用无声的眼神询问殷宁原因。
殷宁淡然转过了身，推开了门，示意他跟上。
*
别墅区门口，一辆银色的豪华四座超跑静静地停在黑夜里。
车内亮着灯，但车主却没有移车的意思。
“咔嚓”一声，后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千殁勋率先进入了后座，殷宁则拉开了副驾的门。
察觉到了车内的动静，趴在方向盘上的东漓抬起了头，眸光触及到后视镜时，显然被吓了一跳。
“woc！”
千、千殁勋……！
现役杀手排行榜第一的怪物！虽然他是普通人，可却比殷宁和明日那样经过了身体改造的‘异类’还要离谱！
东漓还记得自己之前在黑雀的血宴上见过他一次。
真是太可怕了，这家伙现在居然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晦气！
察觉到后视镜里的千殁勋朝自己看了过来，东漓连忙挤出了一抹殷切又讨好的笑容。
殷宁在这时将手机屏幕递到了东漓的眼前。
“去这个地址。”
东漓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珂珂，你不会真把我当成司机了吧……”
殷宁面不改色，淡声调侃：
“这样吗，那你守在这里，是在等殷……”沉吗？
趁着殷宁还没有说出那个晦气的名字，东漓连忙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停，大晚上的，拜托了，我不想听到这么晦气的名字。”
光是见到千殁勋，就已经够惊悚的了，比见鬼还恐怖。
至少千殁勋是真实存在的，而鬼就未必了！
所以，就不要再提另一个更晦气的名字了！
十几分钟后，东漓开车驶入了武装局的地下车库。
临下车前，东漓选择窝在了驾驶位里，“你们去吧，我待在车上就好。”
她是真的不想和千殁勋这种SSS+级别的危险生物待在一起。
光是想想都觉得惊悚，外界可能对千殁勋了解甚少，无知所以无畏。
但他们业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千殁勋那些‘光辉’的血腥事迹……就连殷宁、明日都忌惮他，更别说其他人了。
尤其是，他从一个满手鲜血，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摇身一变成了光鲜亮丽、受人敬仰的正职人员，实在是……
让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谁会愿意和杀人魔待在一个空间里啊！
“我们很快回来。”话落，殷宁轻轻关上了车门。
“……嗯嗯。”
东漓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你们……还是晚点回来吧。
*
武装局，负二层，冷库。
千殁勋用密钥和指纹解锁了冷库的门。
殷宁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和伊萨克一起来检查、确认凌家大少爷的遗体。
千殁勋按照序列拉开了冷柜，很快找出了K和微生雅的遗体。
他们俩从头到脚都被密封袋包裹住了，殷宁上前拉开了拉链，眸光在K的脸上扫过，没有丝毫的波动。
另一边，千殁勋拉开了装有微生雅的密封袋，由殷宁进行最后的确认。
尽管殷宁仍存在疑虑，但K和微生雅此刻就在她的眼前，纵然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也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千殁勋看似不经意地发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殷宁没有立即回应，她盯着微生雅的脸，眸光久久没有移动。
最终，她轻轻摇了摇头，重新拉上了密封袋的拉链。
千殁勋将K和微生雅推进了冷库暗格，上了锁。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轻快，“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
殷宁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话锋一转：
“清剿往生岛那晚，你有没有见到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