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而已。”
殷宁轻描淡写地用四个字进行解释，垂放在桌面下的手挣开了男人的禁锢，重新握起了筷子。
她垂下了眼帘，低头夹菜，看似漫不经心地再度问道：
“所以，凌家二少爷的那几个同伴还活着吗？”
风炎意识到殷宁是在与他对话，连忙回话：
“活着、都活的好好的，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听说至少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殷宁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把盘中的菜夹到了碗里，却迟迟没有动筷品尝的打算。
很快，她又问：“他们指认出昨晚是谁撞了他们了吗？”
“这……”
风炎高速转动着大脑，企图调出记忆里的信息，可一时半会儿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立即掏出手机现场查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抬起了头看向殷宁。
“少夫人，据说肇事车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昨晚还带了一个年轻人合伙作案。不仅如此，听说现场还发现了几处弹坑，可神奇的是，无论是凌家二少爷还是他的同伴，都只受到了撞击、断了几根骨头，压根就没有中过枪。”
说到这里，风炎打量殷宁的眼神愈发充满了琢磨的意味。
在司衍的默许下，风炎的喉结上下紧张地滚动了两下，弱弱试探：
“那少夫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刚刚说……您昨晚偶遇了凌家小少爷……？”
尽管风炎半天也没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殷宁还是通过他的眼神读出了他想询问什么。
他想知道的事情，估计也是司衍想知道的。
她都不用去问和猜，光是看着他偷瞄向司衍的眼神都能察觉出他们主仆之间的‘端倪’来。
殷宁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她索性如实相告：
“昨晚我意外撞见了案发现场，但却没见到凌家二少爷，反而与两个作案主谋碰了面。”
闻言，风炎默默地朝着正对面递去了一记小心翼翼的请示眼神。
听到这里，司衍差不多已经将上述所提到的所有关键信息和昨晚殷宁给与他的提醒串联到了一起。
尤其是听到‘两个’作案主谋时，心中已然明了，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微生雅，明日。
很快，殷宁的耳畔响起了一道不显露山水、听不出情绪的淡薄嗓音。
“宁宁，昨晚这起案件的主谋……”
司衍猜到了大概，但还有两分不确定，停顿了片刻，道出了心中的猜测：
“是微生雅和明日，对吗？”
昨晚，她告知了他微生雅并没有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并且控制了明日，准备向他们二人进行报复。
数着日子推算起来，殷宁前段时间一直待在疗养院里，收到外公去世的消息才临时前往了m国，乘船在海上待了一天一夜，又在m国待了一天一夜。
这期间，她的行踪他都已经命人尽数调查到了，几乎没有任何‘偶遇’微生雅的可能。
所以，眼下最大的可能，或者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昨晚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在搭乘出租车返程的那段路上撞见了‘死而复生’的微生雅。
而恰好，凌绯寒在昨晚出了车祸。
据殷宁所言，她昨晚偶遇了凌绯寒不说，还撞见了车祸的肇事主谋……
虽然这几件事单拎出来听起来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牵扯到一起。
如果发散思维，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串起来……
好像还真能说得通。
殷宁没想到司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推断出了这一切。
她轻轻悄悄地放下了筷子，像是彻底没了胃口，随后端起了手边的茶杯，低头缓缓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面对他的试探，殷宁没有直接给予‘是’或者‘不是’的答复，可接下来她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喃还是证实了司衍的猜想。
她捧着茶杯，那双黯淡无神的绯眸沉静至极。
“只差一点，昨晚只差一点，就能亲手了结她了……”
昨晚，如果不是那几辆警车恰好赶到，她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收割走微生雅的性命。
早在五年前，微生雅就该在葬送在往生岛的那场爆炸里，现如今她已经多苟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送她‘上路’了。
想到这里，一阵混乱的烦躁涌上了心头，殷宁低下了头，阖着眼，用指腹反复按着隐隐泛着刺痛的太阳穴。
眼下有一个令她费解的地方。
微生雅为什么会对凌绯寒出手？
以及，对比微生雅以往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为什么她这次没有直接对凌绯寒痛下杀手？
在脑海中进行反复分析推测的同时，殷宁缓缓睁开了眼，没有多做犹豫，款款起身。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还是对着身侧的男人不冷不热地开口道了句：
“我先上楼了。”
不出所料，话音还未落下，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握住了。
司衍扫了一眼桌面，目光在殷宁面前的碗筷碟上掠过。
除了汤羹以外，她几乎没有怎么动筷，碗碟中虽然夹了菜，但一点没碰。
“饭菜不合胃口吗，距离预约的问诊还有一段时间，我让阿姨重新做一桌。”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声调却是极度沉着冷静的，沉得让人心里泛出莫名的寒意。
殷宁不紧不慢地将那几根扼制在她手腕上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拨开，冷艳的侧颜很是寡淡。
不过，她的语气却很轻松：
“不用了。”
似乎是觉得这样简单的拒绝没什么力度，所以她面上浮起了浅薄的笑，弯着唇漫不经心地补充：
“不是饭菜的原因，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没胃口，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做再多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