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诚亲王胤祉温良恭俭,素有贤名,着代朕行祭天大典,并代为主持殿试,望尔能善始善终,勿失朕望,钦此!”
老爷子既是有旨,三爷等人自是不敢稍有耽搁,顾不得议事,急忙忙地便赶到了园门处,好一通子的忙乱之后,总算是将香案等接旨必备事宜尽皆打理清楚,而后又齐齐跪在了香案前,由得李德全屹立在香案后头,一板一眼地宣着老爷子的旨意。。。
“臣,爱新觉罗?胤祉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爷接旨之前,心中实是忐忑得紧,唯恐听到甚不妙之消息,可却没想到这旨意居然会是如此,一时间当场便激动得浑身哆嗦不已,好在城府还算足够深,激动归激动,却是没忘了要按朝规谢恩,当然了,谢恩的语调么,自也就满是颤音了的。
“恭喜王爷了。”
三爷方才刚起了身,李德全已是满脸谄笑地凑了过去,讨巧地道着喜。
“有劳李公公了,您且内里歇息一番,容小王略表寸心可好?”
三爷于伸手之际,悄然地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弹进了李德全宽大的衣袖中,而后方才顺势接过了圣旨,笑容可掬地便发出了邀请。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陛下还在等着回因,老奴实不敢有所耽搁,心领了,心领了。”
李德全乃是老爷子身边最听用之人,自是清楚三爷的位份其实已是内定好了的,有心巴结上一番,不过么,却并不敢误了正事,也就只是客气地逊谢了一番,便即领着一众随从们径自回了畅春园。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大事定矣!”
送走了李德全之后,三爷等人这便紧赶着回了书房,打算好生计议上一番,这才刚从屏风处转了出来,不等三爷走向文案,李敏铨已是激动万状地一头跪倒在地,颤声高呼了一嗓子。
“子诚不可如此,事尤未定,变化尚多,还须得慎重才好啊。”
三爷心中虽也是喜滋滋地,不过么,还算是有几分清醒,知道此际尚不到弹冠相庆之时,这便一摆手,慎重其事地回应了一句道。
“王爷不必过虑,圣心早已是默许了的,代祭天地,乃是要天地好生看看王爷您这位即将上任的天子,至于代为主持殿试,更是在向天下臣民宣告王爷乃是陛下圣定之人选,此天大喜事也,属下实不敢不为之贺!”
尽管三爷已是有了吩咐,可激动之下的李敏铨却是不管不顾,扯着嗓子便又是一通子激动之言。
“若得如此,本王断不会忘了子诚与夫子日夜襄赞之功也,且请起罢。”
听得李敏铨这般分析,三爷的脸终于是绷不住了,笑容满面地便先行许下了诺言。
“圣心虽是默定,然,贼子心尤未死,此时相庆,为时尚早!”
这一见李敏铨有些忘了形,陈老夫子的眉头立马便微皱了起来,寒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夫子教训得是,我等接着议事好了。”
被陈老夫子这么一提醒,三爷可就顾不得开心了,赶忙走到了文案的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面色一肃,便已是摆出了议事的架势。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圣上既已选定了王爷,自会有所安排,京中事宜当可无碍矣,唯须得提防小儿辈铤而走险,故,王爷这段时日当深居简出,纵使有事出外,也须得严加戒备,只消能熬过这段时日,青云直上乃必然之事也。”
李敏铨激动虽是依旧,可脑筋却是并未因此而糊涂了去,一张口便已道出了个关键。
“嗯,此一条,本王记住了,自会小心行事,当不致被小人所算。”
对于李敏铨所言,三爷自是深以为然,此无他,三爷本人是不曾遭遇过刺杀,可这等事儿在弘晴身上可是上演过好几回了的,三爷哪敢掉以轻心了去。
“危险未必在京,怕是远在塞外罢。”
这一见李敏铨只捡好听的说,陈老夫子当即便是一阵老大的不耐,这便一扬眉,寒声便打岔了一句道。
“这……”
三爷正自兴奋间,冷不丁听得陈老夫子这般说法,当即便有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身子竟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没旁的,老十四手下可是有着几近三十万的大军在,真要是其起兵造反,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夫子过虑了,陛下焉能不知十四爷素有反心,今,既是默定了王爷,自会有所处置的,实不必忧虑太过。”
李敏铨显然与陈老夫子意见相左,不以为意地便顶了一句道。
“不然,正因为圣心默定了王爷,陛下才不会急着从西线撤军,担心的便是十四爷借撤军之际行造反之事,不单不会对十四爷有所处置,反倒会更显恩宠,赏赐必多,以安其之心,换而言之,此事终须得王爷上位后自行去解决,若不早做谋算,事到临头,必有大乱无疑!”
不等三爷回过神来,陈老夫子已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点出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
“唔……,晴儿怎么看此事?”
这一见两大谋士意见相左,三爷也不知该听谁的为好,这便将问题丢给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弘晴。
“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夫子所言甚是,此事确须得慎重方好。”
弘晴心中早有成算,不过么,他却是不想急着发言,而今,三爷既是有问,弘晴倒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观点,旗帜鲜明地便站在了陈老夫子的一边。
“嗯,晴儿对此可有甚计较否?”
三爷对弘晴的才干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一听其赞成陈老夫子的意见,自也就不再有甚疑惑,这便沉吟地点了点头,问起了具体之对策。
“父王明鉴,孩儿门下之刘三儿与李双春二人分控川西粮道与西北粮道,一旦皇玛法龙归大海,孩儿可即刻传讯此二人,设法控制住粮秣之转运,以确保前方大军无造反之粮,如此一来,或可降低十四叔起兵之可能,然,光凭此,尤难言稳妥,根结只在一人身上,那便是四叔门下的年羹尧,此人狡诈阴险,若是与十四叔合谋造乱,其势恐难挡矣!”
事关大局,弘晴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这便将应对之道简单地分析了一番,末了,慎重地指出了最危险的局面之所在。
“年羹尧?唔,此人阿玛倒是见过几次,文武双全,确是了得之辈,若欲防之,不若先将其调开如何?”
三爷跟年羹尧其实并不算有多熟,也就是上下朝时的点头之交而已,对其的印象说来也不算太深,不过么,既是弘晴如此慎重地提了出来,三爷自不敢掉以轻心,这便沉思了一番,而后给出了个解决之道。
“回父王的话,若是能调,固然是好,只是兵部那头如今是嵩祝在管着,却恐其未必肯帮这个忙,再者,十四叔其人精明无比,只怕我等一动年羹尧,其定会警醒,一旦逼得十四叔提前造反,便有弄巧成拙之可能,皇玛法那头也未必能允。”
三爷所言的解决之道不能说不好,然则在弘晴看来,却难有实现之可能,几句话便已说明了此策难行的道理之所在。
“嗯,晴儿分析得有理,只是此人若不解决,却恐西北糜烂不堪,当何如之为宜?”
三爷细细地想了想,也觉得事情怕真就像弘晴所言的那般,再者,他三爷如今尚未正式上位,手中也无权柄,就算是想动年羹尧也难,一念及此,三爷的眉头立马便紧锁了起来。
“王爷无须担忧,据某所知,年羹尧其人贪鄙,在四川提督任上每多杀良冒功之事,又没少勒索各地官员,既如此,不若许以高官厚禄,以买其心好了。”
李敏铨手握三爷的暗底势力,对四爷、八爷的门下多有监视,八爷那头门下多,李敏铨顾不怎么过来,可四爷门下少,李敏铨倒是掌握了不少相关之信息,这会儿一见三爷愁眉不展,立马便有些个自以为是地建议了一番。
“荒谬之言,尔欲打草惊蛇么?似年羹尧这等手握重兵之封疆大吏,又岂是那么容易收买得了的,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岂能见效,一旦其将事情透与十四爷知晓,大乱必难免矣!”
李敏铨话音方才刚落,陈老夫子已是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晴儿看可行否?”
这一见两大谋士又起争执,三爷的头立马便疼了起来,赶忙一摆手,制止住了李敏铨反驳的冲动,将问题交给了弘晴。
“父王明鉴,年羹尧其人确是贪鄙,然,却不是易于收买之辈,此策断不可行,若欲拿下其,须得奇袭方可,待得父王大位已固,或是孩儿,或是十三叔去走上一遭,应是能对付有余矣。”
弘晴此际其实也还没想好要如何对付年羹尧,毕竟老爷子龙归大海时到底是怎个情形还不好说,这当口上,也确实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么,有着强大无比的新军在手,弘晴却也不怕年羹尧真能翻了天去,这便语出谨慎地给出了个建议。
“嗯,那便到时候再看好了。”
三爷想了想,也觉得此事无法提前动手,也就没再多纠缠于此,沉吟着便作出了暂时搁置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