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澜抬了抬眼皮,声音不大,但足够黄之桐听见的:“你们去吧,祝某就不去了,已经给赵府下了帖子,今儿要去看看夫人。”
杜守恒却是眼睛一亮,附和道:“嗯,嫂夫人来这么久了,做弟弟的都还没去拜访她。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
黄之桐想掐死他,这变换的也太快了!
自己也不输气场的强撑道:“水泥窑里今晚要赶工的,我也脱不开身。廖主事,赶明儿得了空,好好请廖主事一顿。”
廖文叙倒是好性格:“不在乎早晚的,你记着就好。今晚我同你去窑场观摩观摩可好?”
“晚上窑场环境太糟糕,实在没什么可观摩的。”黄之桐推脱。
“廖主事,不如一同去赵同知府上。”祝景澜真诚相邀。
“不了,你们既是去看嫂夫人,我就不打扰了。等下次一起吧。”廖文叙知趣的推辞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黄之桐果真收到从窑场传来的消息,祝景澜今晚要到赵府去,赵西漫让她早些回去换衣裳。
黄之桐要问清楚祝家现状,必须以真实身份见他。
刚过酉时,黄之桐借口先回窑场便离开工地回了城里,祝景澜看她离开的背影,在面巾遮挡下肆无忌惮的咧开嘴角。
恢复女装打扮的黄之桐赶在赵西屏下值之前到了赵府,赵府的厨房已经忙碌起来,准备招待祝景澜用晚膳。
黄之桐边帮赵家嫂子打络子边提醒道:“嫂子,上次不是告诉你他不怀好意,你们怎么还留他用晚膳?一杯茶水应付一下得了。”
赵家嫂子笑道:“五妹妹,你是真的不了解他。虽说外面的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也不清楚。但你赵大哥的话总不会错。”
便把上次赵西屏对祝景澜的评价转述给了黄之桐听,黄之桐不太相信祝景澜能有这番好心。
赵西漫却比她领悟的快:“哥哥说的是有道理的。若他想攀上哥哥,早就来了,何必等到如今。倒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打扰哥哥。这么说,这个祝景澜还有几分良心。”
“可他今儿还不是来了?!”黄之桐嗤之以鼻。
“他不来,哥哥倒无法自处了,免不了被人家嘲笑。毕竟他们都是从京中过来的。”赵西漫这么说,黄之桐就懂了。
但到底她还是被当做祝景澜社交的一颗棋子,只要一天不和离,她就无法摆脱她是祝家人的身份。
可是,赵西屏能做主让她在浦城府衙和离吗?黄之桐真的不敢确定,她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赵西屏今儿下值的有些晚,打发随从来传话,要在府衙多留一个钟头。
这样祝景澜和杜守恒就到的早了,出来迎客的只能是家中两位女眷和黄之桐。
会客厅里,杜守恒装模作样的行了大礼拜见了他的嫂夫人,黄之桐只得端正的受了他的礼,与他寒暄了几句。
为了报复他出尔反尔要来赵家,故意当着众人面做关心状:“杜主事想必公务繁忙,无暇顾及自身,身边又没有婢女打理服饰。大人你做哥哥的应该多照顾杜主事才是。”
赵家嫂子和赵西漫则是忍不住捂嘴笑了。
祝景澜也是一头雾水,仔细打量杜守恒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袍子竟然是上次被划破的那件。
这家伙把那划破的地方用粗糙的针线缝了,就这么又穿上身了,还穿出来做客。
依着对这家伙的了解,平日穿着虽说不上精致华丽,但也不至于到不修边幅的地步,居然穿着带粗糙补丁的衣裳出来。
一路上遮掩的极好,没有让他发觉,到了这里却高高举着袖子让她们一眼就看见了。
故意的,这厮绝对故意的!
只是祝景澜一时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厮却是难为情的红了脸,讪讪的解释道:“出门着急忘了这件衣裳划破了。这件衣裳是在下母亲送的,故而没舍得丢弃。”
赵家嫂子宽厚的安慰他:“杜主事忙于政务,是浦城百姓的福分。又记得母亲情分,当真孝顺,有情谊。不若这样,你脱下来,我让家里嬷嬷给你缝补好。”
说着吩咐身边嬷嬷带杜守恒去了客房内室,给他缝补衣裳。
杜守恒离开后,赵家嫂子寻了个借口带着赵西漫离开了。
赵家的下人们也都退到了屋外的廊下,会客厅里只剩下祝景澜与黄之桐并清明谷雨。
屋里很安静,祝景澜和黄之桐并排坐在茶几两侧的官帽椅上,黄之桐默默端起茶盏,茶有些凉了,她抿了一口便放下,想叫人添口热的,念头一起又作罢了。
祝景澜打破了沉默,明知故问道:“这几日在赵府住的可好?”
黄之桐目光扫了一眼茶盏,面无表情:“很好,只是总归是别人的府上。”顿了一顿,看向祝景澜:“贵府上这几日可有消息?令尊大人出门了吗?”
祝景澜微微蹙眉,她的语气和用词,明显的想和他撇清关系,心里一紧,面上却还不动声色答道:“近日固州有些乱,家中尚没有消息。”
他不在工地的这几日,至于他究竟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别处,她都没仔细想过,但没有家中消息,这话黄之桐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对于他的回答,无论是真是假的,她都不满意,想到因着容西的动乱自己也没敢回固州,毫不掩饰的叹了一口气。
端起茶盏欲喝水,想起茶水不热了,又放下,手指头在茶几上烦躁的点了几下。
祝景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安奈不住道:“我这几日并没有回固州,所以没有收到家中消息。
至于我去的何处,做的何事,日后定会告知你。”
后面一句话让黄之桐没想到,她呆滞了一下,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没兴趣,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黄之桐干脆的拒绝:“不用,以后你别来赵府打扰我即可。待路上太平我自会回固州,和离后就回西北。”
祝景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木讷的唤一声:“娘子。”
黄之桐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烦躁的唤了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