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桐掩不住的兴奋:“说不上成就感,毕竟自己参与了,与有荣焉。”
廖文叙道:“怎么不往上头去,那里有块高地,看得见河道的全貌。”
“那里挤满了官员,岂是小窦能待的地方,这儿也挺好的。廖主事怎么也在这里,不在上头?”
“廖某不过一个学徒的小角色,那里哪能站得下廖某。”廖文叙道。
“廖主事说笑了。”黄之桐看着河水,敷衍他的话。
“等廖某能独立做一个工程,也可以站在那里。”廖文叙展望未来。
“廖主事悟性高,人也勤快,很快就能独立带工程。”
“小窦,河道工程结束,码头工程也快完工,工部大部人要回京了,你打算怎么办?”廖文叙问的没头没脑。
“工部的人回京是理所当然,小窦还是给冯公子烧窑做工啊。”黄之桐还是那句话。
“小窦,不若这样,等廖某回京,你随廖某一起走吧。”
他还是说出口了,黄之桐装作没听懂,
“廖主事,你要是自己带工程,需要窑场的水泥,保证优先您供货,给您质量最好的。
小窦还跟着您一起干,哪儿都行,不拘京城哦。”
“你随廖某一起回京,咱们在别处烧窑,一起做工事可好。给你的待遇,定会比冯公子要好。
到时候给你置大宅子,带你吃喝玩乐,给你娶你想要的女子,多少个都行。”廖文叙开始利诱。
小窦油盐不进,
“廖主事,小窦不才,怕京城太大,小窦惶恐!
浦城挺好的。马上就通航,水泥哪儿都能去,石头也哪儿都能来。”
“你不再考虑考虑?”廖文叙最后问道。
“谢谢廖主事抬举。”
廖文叙没有强求,表示很惋惜和遗憾,走到河堤边道:“水来了,鱼会跟着来吗?”
“应该来了吧。就是水有些浑浊,看不清。”黄之桐嘴上说着,人并没去朝河边靠近。
廖文叙为了能看清水里有没有鱼,朝河里探着头,他的小厮也没有靠近。
不知是谁惊动了拴在堤岸边,大树上的马匹,马匹挣脱了绳索,往岸边观景的人群冲了过来。
顿时人群四散,乱作一团,惊天动地的嚎叫着,有人慌不择路掉进了河里。
站在岸边的廖文叙也不能幸免,就这么被人撞进了河里。
他的随从急急呼喊:“十公子!十公子!”
也不知怎么,忽然间就冒出那么多随从,乱糟糟。
谷雨抓住了黄之桐的手臂,试图拉着她避开人群。
可是廖文叙的随从着急救人。
着急下河救人,不管不顾的往河里冲。
慌乱中撞到了黄之桐和谷雨,硬生生把她们撞的分开,把黄之桐撞到河边。
黄之桐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力,脚下一个不稳,也摔进了河里。
等山峰拨开横冲直撞的人群,来到她们身边时,早已不见黄之桐的身影。
河水浑浊,水流湍急,此时已是初冬,冰冷入骨。
黄之桐惊慌间喝了几口水,呛的难受,越发的挣扎起来 。
感觉有人顺着水流推了她一把,让她出水透了一口气,又顺着水流往前飘去。
这一口气透过之后,黄之桐镇定了下来,她屏住呼吸,睁开眼睛,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有挣扎的,有凫水的。
但明显有人跟着她。
应该是廖文叙的随从,他们下水救廖文叙,顺道救自己一下也不多余,为何只托了一把就放手?
救错了人?发现她不是廖文叙就放手了?
但前后都有人跟着自己干嘛?
身上棉衣越来越沉,手臂伸展不开来,黄之桐想脱了它,又怕上岸后没了外袍,暴露自己女子身份。
踌躇间,又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似乎是想让自己往前进的速度更快一些。
黄之桐顺势出水面透气,她已经离刚才落水的地方很远了。
再沉入水底,黄之桐屏住呼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许是有人冲着自己来的。
她瞅准了前方有两三个被冲的失去意识的人影,钻到他们中间,脱去了棉袍,快速朝前游去。
河水浑浊,又脱去了衣裳,恐怕追她的人,在水里一时不能不能辨认出她的身影,这是她逃脱的机会。
这么想着,便不顾一切朝前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甩掉跟着的人。
她又累又冷,出水面望不到岸边有人的时候,迅速爬上了岸,捡了石头在地上画了记号。
这一片她来往多次,算是熟悉。
前头那家村庄叫李家墩,去年她住在农舍的时候从那个村口过来过去。
村头那一家是婆婆和媳妇带孩子在家,男人在农庄里帮工,平日很少回去。
黄之桐咬紧哆嗦的牙,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不敢停留,迎着刺骨的寒风,踉踉跄跄往前跑去。
推开那户人家的柴门,终于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谷雨早已掉了魂。
眼看着人群骚乱,眼看着廖主事被人轻轻一碰就掉入了河中。
她护紧了姑娘,可还是被人撞开了,那个人的力道不是她能抵挡的。
眼看着姑娘在她跟前,被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撞,
眼看着她被撞的朝前扑去,眼看着她随着那个人影一起掉进了河里!
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河水冲走了,再也瞧不见!
她急的说不出话来,只对着山峰朝河里指!
在慌乱的人群中追着姑娘被冲走的方向奔跑。
她被撞翻在地,她又爬了起来。
她看到廖文叙从水里露出了头,他的随从把他救了上来。
但更多掉下河的人并没有被上来,他们被水冲走了!
还有廖文叙的随从们,她记得上岸的人数没有落水的那么多,剩下也被水冲走了。
她也看到姑娘露出了头,可是仍然往前飘去。
她看到山峰顺着河边跑了一段路,然后跳进了河里。
再后来更多的人跳进了河里救人,也有人等在岸边施救落水的人。
有人自己爬了上来,有人幸免于难被救了上来,但没有姑娘的身影。
山峰精疲力尽上了岸,懊恼的表示在水里没有见到姑娘。
日头一点一点的过去,已经在下游打捞出了落水人的尸体。
直到傍晚之后,才在十里外,打捞到姑娘落水时穿的男式棉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