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澜此刻瞧着她,有多久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了,心里有些好笑,暗道:
娘子,这反差有些大啊!
你这模样,我怎么好告知他们,你是小窦啊。
又看西陵王的表情,猜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娘子是这等容貌,不禁暗暗得意。
面上一直强忍着,对西陵王道:
“殿下,内子不是普通的妇人。
从小在西北长大,见惯了西北风沙的粗犷,也见惯了西北军将士的豪迈,故而性子活泼爽朗,不受约束。
但也聪慧过人,喜好异于常人。”
黄之桐听出他想铺垫,但西陵王和李征却不知,他如此这般夸赞自己的夫人是何意。
黄之桐落座后,开始替祝景澜重新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娴熟优美。
听到此话,微微笑着,偏头冲祝景澜道:“将军,妾身无地自容。”
在西陵王和李征眼里,可见不到西北人的粗犷和豪迈。
西陵王面目含笑:
“黄夫人,祝将军是个粗人,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喜好。能如此评价夫人,已实属不易。”
黄之桐轻轻颔首:
“将军忙于军务,对自己身边的人关注甚少。
但与妾身相处久了,对妾身还算了解。
只是有些谬赞。”
“不算谬赞!”李征道,他可是见识过黄夫人的多面性。
祝景澜若是对他的夫人动心,也不足为奇。
但去年那个小伙计,又是怎么回事?
祝景澜不打算隐瞒下去,以他们二位行径,若是上了心,小窦的身份不禁查。
便也不绕弯子:“殿下,下官及内子有话,要如实向殿下禀报,请殿下先行恕罪。”
西陵王抬眉:“先说来听听。”
祝景澜望了黄之桐一眼:
“浦城的水泥窑场,它幕后的主家,是内子。”
“哦?!”西陵王虽有些意外,但知道真相后,不算太吃惊。
水泥的使用,是杜守恒带那个小伙计在主导。
传说是固州冯家的,冯家是祝家的外家,杜守恒是祝景澜的挚友。
如此关系,水泥窑是黄夫人的还是祝景澜的,有什么区别。
只是没想到,祝景澜瞒着他那么久。
李征却恍然:“原来那个叫小窦的伙计,是你们的。可······,祝景澜,你······”
李征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祝景澜定定的看着李征,又看向西陵王,才缓缓道:“小窦其实是内子扮成的。”
“你说什么?”
“什么”
西陵王和李征同时惊呼。
“不可能!”李征犹不可信。
黄之桐起身,走出茶桌,在西陵王前方跪了下来:“殿下恕罪。”
祝景澜见状,也陪她一起跪下:“请殿下恕罪。”
西陵王这才缓过神来,他惊奇的不是小窦是黄夫人扮的,宫里小太监多了,很多时候都像姑娘扮的。
他惊奇的是黄夫人居然扮成男人,做男人的事儿。
而且祝景澜知情,不仅知情。看样子还纵容着。
关键黄夫人做的事儿,一般男人也未必能做好。
他怔愣了半晌,才抬手:“起来说话,怎么回事?”
祝景澜拉着黄之桐起身。
黄之桐没有胆怯,大大方方撒谎:
“回殿下。小女子自小在西北长大,母亲身子不好,对小女子管束较少。
小女子便自己看书习字,自己玩耍。玩的多的是石头,沙子。
大了之后到国公府,祖父收藏书籍不少,也没约束小女子读什么书。
因着同工部赵侍郎一家较为熟稔,故而对工事颇为有兴趣。
后来因为生计,接触石头,开始烧窑,在机缘巧合下烧出了水泥。
又同杜郎中摸索着使用,没想到如今做成这种规模,还惊动殿下。”
从小喜欢玩石头,沙子;
逝去的国公爷博览全书;
手帕交的父亲在工部;
杜守恒是个工事奇才;
祝家的确曾靠采石维持生计。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又说的不清不楚,真无法仔细考证。
在场三人都无法辨出此话真伪,只能相信她。
尤其是祝景澜见证她的成长,甚至陪同她一起成长过:
“内子从前,一直受人冷落,自己不屑于同身边人计较,只勤恳读书,钻研技艺。
下官一路见证,她如何跟工匠师傅学习,如何同杜守恒一起反复琢磨试验。
甚至下官在河道工地时候,还给他们出过主意。
所以下官见她,的确喜好工事,便没有加以阻拦,还鼎力支持她。”
不过下面的话,就有些掺假了,
“当时祝家潦倒,正处于困境,内子挺身而出。
不顾将军嫡女的身份,不得已扮成伙计模样,扎进工地,为祝家撑起一片天。
下官感恩于她,若殿下处她欺瞒之罪,下官愿意代她受过。”
到了荣西之后,见识过女子行商,研习技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况且当时祝家那种情况下,黄夫人能出面维持生计,也算一桩美谈。
祝景澜若因为此,对夫人态度改变,并情深意重,才是君子所为。
他笑道:“你们坐下吧,不算罪过。黄夫人为了祝家不得已,景澜你当好好珍惜。”
黄之桐之前听祝景澜跟她商量,要把小窦的身份,同西陵王坦白。
她编织了许多谎言来遮掩,甚至找杜守恒商量,逐字逐句的对好“供词”,千万别穿帮了。
没想到,祝景澜几句话,就把事实掩盖过去,西陵王也不追究。
也算是层层巧合交织在一起,她和祝景澜的感情波折,比这件事儿更有吸引力。
那个爱听风月故事的李征,没放过他们:
“所以你为了掩饰弟妹的伙计身份,就任由他人,诽谤你们二人夫妻不睦?”
祝景澜这回老实了:
“从前的事情你也清楚,我从西营过来,并没认出内子。
后来才知情,越发觉得内子有趣,值得相护、相守。”
祝景澜对待男女之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都知晓是什么样的。
如今能心甘情愿的相护,相守一个人,那是真正投入的爱上的。
这个女子,定是不同寻常的人。
西陵王因着自己的成长经历,对黄之桐的在国公府的处境,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触。
没由来的便又宽容了几分。
夸赞起祝景澜的住宅:
“听说这宅院,也是黄夫人参与的建造的,许多地方本王很是喜欢。
若以后本王造一处宅院,小窦师傅可一定尽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