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教导，父子
承乾殿内，见礼过后，众人依次落座。
赵端端坐在主位上，太子却站在了他的面前满脸羞愧道：“父皇，儿臣让你失望了。”
赵端摆摆手，随手便想要从旁边的糕点盘里抓起一块糕点吃，但手刚伸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这里已经不是云州郡了，自己不能再那么随便了。
当即便干咳一声，悻悻的将手给收了回来，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算是化解了刚才行为的尴尬。
然而太子赵明却将他的动作都看在了眼中，心中的羞愧更甚，父皇去云州郡这些时日想必是受苦了！
堂堂大宋皇帝居然看到点糕点都下意识的想要去拿来吃，这得吃的多差才能让父皇不顾体面做出这种失仪的事情啊！
然而父皇在外受了这么多的苦，自己被他寄予厚望监国，却根本压制不住那些牛鬼蛇神，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让父皇出面解决。
这是自己这个太子的无能，失职、不孝！
简直羞愧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端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的这番胡思乱想，化解了自己行为的尴尬后，喝了口茶的赵端对太子出声道：“没什么失望不失望，你还小，既没有威望，手中所掌握的筹码也不够多，这才镇压不住他们，这是很正常的。
说实话，你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朕的期望了。
本来朕以为，最多正旦后，你就会被他们逼得不得不找朕求援。
没想到太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居然撑到了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
赵端先是赞扬了一番太子的能力，但随即脸色却是一变，沉声道：“但是在边境闹饷之事上你处理的还是太粗糙了，而且兵行险招，太过轻浮了！”
“父皇儿臣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不得不……”
对于边境闹饷一事，赵明自觉处置的还是可以的，借助这件事，他可是将文官乃至于丁家的势力都给打击了一番，但他没想到对于这件事父皇的评价居然是粗糙，轻浮！
赵端没等他继续辩解，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随即道：
“你也莫要不服气，兵者国之凶器也，动之必慎，慎之又慎，三思方可动也。
这次是你运气好，事情控制在了掌控范围之中，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次出现了意外，事情超出了控制，你怎么办？大宋又会怎么样？
数十万边军闹饷，一个不好便会演变成兵变，不要跟朕说兵变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从兵变那一刻开始，这支军队就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
其间会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隐藏在其中的野心家若是抓住了时机，顷刻间大宋都将危如累卵！
你怎可将之视为掌中游戏，认为自己能完全掌握？
就算是朕都不敢这么说。
太子，你要知道，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东西。
你以为你这些小动作文官那边不知道？
不！从露出端倪那刻开始他们就知道了，只是他们不敢动，他们生怕兵变的军队脱离了你的掌控，造成更大的危害罢了。
我大宋是从唐末后的乱局中走出来的，在那个时代武人至上，互相攻伐，今天灭个国明天灭个族那都是常有的事，文人在那时候就跟鸡仔一样是武人手中的玩物，他们生怕重现那个时期，这才配合着你把这场戏给你演完，哪怕搭上一部分人也在所不惜。
太子，你这根本就是把他们跟你一起绑在了悬崖边上，要死大家一起死，他们这是不想跟你一起死，才让你占了上风而已。
但等这事过去后，你对朝堂的掌控能力真的提升了吗？还是被他们限制的更多，手中的权利更小了？这些我想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了。
这是他们在向你示威，在告诉你，不是他们搞不过你，只是他们不想跟你同归于尽而已！”
听完赵端的讲解，赵明脑海里浮现出自从兵变一事后的情况，最开始自己确实感觉意气风发，在朝堂上如臂指使。
但渐渐的，他就感觉到掣肘了，不管他想要干什么，好像四面八方都会传来限制感，让他什么都干不了，而他能做的事就好像是被人允许的一样。
这样的变化是悄然的，是润物细无声的，但也是最让人难受的。
软刀子杀人，最是狠毒！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文官们在向他示威了，就连以前站在他这一边的一些文官最近也跟他疏远了一些，如今想来他们应该也是被自己这同归于尽的方式给吓到了。
自己看来还真的是做了一件蠢事。
赵明脸上露出了苦笑。
赵端见他的神色便明白他已经想通了关节，用手中的茶杯盖子轻轻的撇去杯中茶水的浮沫后，淡淡问道：“想明白了？”
赵明点头一件惭愧道：“是儿臣自以为是了，做了件蠢事。”
赵端满意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没人喜欢疯子，若是正面交手，败也就败了，朝臣们都是读书人，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
但你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哪怕当时他们配合了，但事后心里是会不服气的。
给你找麻烦也就难以避免了。
但这对你也许也是一件好事，纸上的说教终究不比实际来过一次更让人印象深刻，有了这次教训，最起码下一次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而且借助此事，有些人你也应该看清了，他们跟你终究不能一条路走到底。
以后该怎么应对，就看你自己的了。”
赵明听到这儿，眼睛闪了闪，轻轻点了点头，拱手作揖道：“父皇教导，儿臣谨记在心，日后定然时时自省，不再犯先前之错误。”
“嗯，如此便好。”
赵端点头，随即继续喝茶，同时向一旁示意了一下，赵明立即会意，赶忙坐了过去，先是亲自端起茶壶给赵端满上已经喝了一半的茶水，最后才给自己倒上一杯，与赵端同样静静的喝起了茶。
良久，赵端放下茶盏，缓缓讲诉道：“这次，朕去你六弟那里，倒是大开眼界了一番。
云州城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让朕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父皇的话瞬间便引起了赵明的兴趣，在他看来，云州郡那等偏僻之地，就算再怎么变化，还能比汴京还好吗？
汴京可是大宋国都，整个大宋最繁华的首善之地，云州城这么一个为了掌控云州郡才建立的粗糙小城又要如何能比的过？
然而接下来赵端的一番叙述却让赵明慢慢的张大了嘴巴，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把梦里看到的场景当成真的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