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房里,因为这句话却有了低低忍笑的声音。
许氏脸色立刻不好看:“若是不便见人,留在院子里就是,让丫头过来禀告一声,你祖母也不会怪罪,何必勉强着还做这副藏头露尾的样子。”
谢霏平静地答应:“母亲教训得是,雪儿明日就不过来扰祖母清净,祖母多注意身子,待孙女大好了,再来孝敬祖母。”
谢霏这样顺从没有反驳,反让许氏不适应,暗暗想是不是又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好好好,雪儿什么时候大好了再来陪祖母叙话,真是招人疼的孩子,就好好在房里养着,不必守那些虚礼。”
谢老夫人从来都是慈爱的,尤其对待长房的孙辈。
“祖母,三妹妹应是等不到大好也要出门,祖母莫非忘了,三日后就是长公主的菊花宴了。”谢霜声音柔和地提醒谢老夫人。
“可不是,若不是凝儿说,祖母真的忘了!”谢老夫人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淡了。
庆宁公主李遥,只给谢霏和谢霜下了帖子,二房王夫人的女儿谢锦绣,妾室陈姨娘生的女儿谢琳琅都是没有受到邀请的。
王夫人这时脸色也不好看,庶女也就罢了,她们二房嫡女也没收到帖子,可是谢霜这个庶女却能去赴宴,她心里自然不快。
拿眼睛瞄一眼许氏,心道这个当家主母最是个瞎的,自己嫡亲的女儿处处打压,把庶女捧得什么似的,看着那个小贱蹄子四处耀武扬威。
“祖母,菊花宴雪儿就不便参加了,毕竟脸上有伤,公主殿下面前失仪,总归不好。”
谢霏平淡地说出这话,却让谢老夫人吃了一惊。
这菊花宴可是西京贵女们挤破头都想抢一张帖子的,而且今年又与以往不同,西京身份贵重门第相当的单身男子也会受邀赴宴,更是引得云英未嫁的贵女们趋之若鹜。
“雪儿不是收到了公主的帖子……还是两张?”谢老夫人问道,“不去岂不可惜。”
“那帖子放着确实可惜,不如就送与两位妹妹,赴宴的人不知凡几,没谁记得是哪个。”
谢霏送个顺水人情,前世她记得谢霜就是带着那两姐妹去的,倒不知那时她们姐妹如何拿到请帖的。
“这……怎么使得!”王氏欣喜若狂,嘴上还要客套。
“夫人啊,使得使得!妾身就说三小姐呀,最是磊落大方,从不绕那些花花肠子,又最是顾全姐妹!”
陈姨娘急忙扭着腰肢,挺着那波澜壮阔的胸膛走过来,从谢老夫人手中拿过一只谢霏的手:
“哎呦呦,瞧这双金贵的手,怎么就给伤成这样了,那些天杀黑心肝的,心疼死姨娘了!”
说着作势擦了把没有的泪。
“三小姐,妾身针线还说得过去,三小姐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这双手可得好好养着,万万做不得针指活计!”
“多谢姨娘,雪儿若有需要的,定会劳烦姨娘。”谢霏笑笑答应,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三妹妹,公主宴请,怕是不好推脱吧。”谢霜微微皱眉,像是替谢霏担忧。
“谁宴请,也得身子方便啊,这脸上有伤,老夫人问安都免了,还得强撑着病体去赴宴么?到时候又被人说藏头露尾,岂不冤枉。”
陈氏说罢瞄了许氏一眼,又讨好地看一眼王氏,王氏果然脸上有了笑意。
陈氏夹枪带棒,许氏也懒得理她,就是个混不吝的泼皮,跟她计较没的跌了身份。
“不去便不去吧,免得又招惹上什么祸事,公主那里华凝去代为解释吧。”
许氏原本还想找由头阻止谢霏参加菊花宴,没想到谢霏有自知之明,自己先拒了,正中下怀。
这一句除了谢霜,大家都吃了定心丸,谢三老爷的夫人刘氏,这时只恨自己生的两个都是哥儿,没人领着去这菊花宴。
既是皆大欢喜,众人说了两句话,见老夫人有些倦了,便都起身告退。
谢霏回到沉雪阁,换了衣裳进里间,玲珑端茶进来,还拿着一盘时新的点心:
“姑娘,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以后遇事就要去闹一闹,看,给送了这么好的点心。”
谢霏笑,看看那点心,算不得好的,只不过沉雪阁这边不经常送罢了。
“为了几口点心害珊瑚抓伤了脸,可没算占到便宜,下次绝不可为了这等事去闹。”
珊瑚听了脸上微红,垂着头为谢霏整理首饰,唇角却抿着笑。
谢霏喝茶吃了一块点心,擦了手倚在榻上想看书,却觉得什么东西隔着软枕咯着了她,掀开一看,原来是那个玲珑球。
谢霏一笑,拿起玲珑球细看,心想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呢?能不能修好呢?
这么想着,忽然好像隐隐约约见那玲珑球一层层分开,每一层哪里的机关都能看见,然后又是如何组合在一起,随后很快这幻象就消失不见了。
谢霏猛然一惊,低头看玲珑球,还是原来的样子。
难道是这么一会儿她打盹了?仿佛做梦一般,而且画面不清晰。
谢霏也没放在心上,随手盘弄着玲珑球。
翌日上午,沉雪阁居然来了客人。
二房两位姑娘过来看望谢霏,陈姨娘也跟着来了。
她们可是从来没有踏足过沉雪阁的。
“两位姑娘一定要来看望三小姐,妾身只好跟着过来,怕她们不懂事,扰了三小姐。”陈姨娘一脸讨好地推两位姑娘上前。
四小姐谢锦绣只比五小姐谢琳琅大了两个月,性格却极端方,小小年纪像个老古板,容貌与父亲谢二老爷肖似,是个眉眼精致的美人,可惜不会笑。
五小姐谢琳琅性子怯懦,平日多半垂着眉眼,寡言少语,身材却随了她亲生的娘,十四岁已经初显玲珑体态,待成年了也必是个尤物。
前世她与这两姐妹并不亲近,后来出嫁更是极少得见,谢锦绣三年后嫁给了光禄寺典簿,而谢琳琅……
这时谢琳琅低头挪到谢霏面前,袖子里拿出一样叠起来的丝绢制品,塞到谢霏手里。
谢霏笑说:“五妹妹这是送我的什么?”
展开来看,竟然是一双纯白绣玉兰手衣,剪裁精巧,腕延到肘,手部恰好盖上指尖,挡住谢霏的指甲伤口。
“五小姐昨日回去就央着妾身教她做手衣,连夜裁了绣出来的,眼睛都熬红了。”陈姨娘怜爱地看自己的女儿。
“五妹妹有心了……五妹妹的生辰,可是在下月初八?”
谢霏突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