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霏抬头看月娘,她觉得月娘的惊讶更有深意,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有可能发生,那么江渚果然同这件事有关?
谢霏严肃起来,让珊瑚和玲珑先出去,开口问月娘:
“月娘姐姐,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此事可是同江少师有关?”
月娘沉默片刻回道:“姑娘勿怪,妾身不能说。”
“月娘姐姐,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很多事都发生了,我曾梦见岷州出了一件大事,便是在前几日,岷州守备萧庐被斩杀……”
谢霏斟酌着该如何说,月娘素来平静的脸,却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件事我并不知道是否与澜洲兄长有关,但是如果真的是澜洲兄长做的,那么他此行十分凶险。”
谢霏想起前世江渚曾经几个月称病不上朝,后来即便上朝了,陆渊亭说江渚也是气色不佳,皇帝以江渚平民乱有功为由,再次擢升他为太傅,甚至允许他上朝时赐座。
只是萧庐为何人所杀,皇帝对此三缄其口,朝臣们亦是讳莫如深,没有人将这件事与江渚联系在一起,与一城守备比起来,他太过文弱了。
或许江渚当时便不是生病,而是受了重伤。
“姑娘放心,少师已经回程,差事办得还算顺利,虽然是凶险了些,此时已经化险为夷。”
月娘听谢霏这样说,松了口气,岷州飞鸽传书回来,江渚安然无恙,萧庐已经被斩杀,之后便是那位镇西侯了。
谢霏听月娘口气,便知道是收到了消息,自然放下心,既然很多事发生改变,那么江渚的事或许也就出现了变化。
“姑娘,还有一事,少师为姑娘寻的神医已经进京,明日便可为姑娘诊治,另外少师派来护卫姑娘的江久,明日会随神医一起,来拜见姑娘。”
这是午后谢霏去上课时,月娘收到的信报,月娘让江久带着鬼叟先去了江府歇息,这边向谢霏禀报后,再让鬼叟和江久来见。
“我……”其实没病!
谢霏有苦难言,看就看吧,不知这位神医能看出什么来?
谢霏虽然疲倦,谢老夫人那里还是要过去问候,走进谢老夫人正堂时,谢家的儿孙媳妇们都已经就坐了。
陈姨娘如今对谢霏格外殷勤,从谢霏进门就过去扶着,谢霏给长辈行礼后,又送到座位上。
王氏不由瞪了她两眼,又看看自己女儿,想到她日后还要在谢霏手下读书,朝着谢霏,脸上也不得不挂上僵硬的笑意。
谢老夫人满脸慈祥:“雪丫头今日定是十分辛苦,方才还听锦绣说起,你今日在书院授课,学舍外都站了人。”
“谢祖母关怀,许是女院教授还未配备齐全,所以我教的功课多一些,过几日应该不会这样繁忙。
学舍外的人,不过是觉得孙女是女子,瞧新奇而已。”
谢霏教授课业认真,是因为父亲曾经对她的教导,学问一事不可以应付,至于别人如何看她,她并不介意。
“三妹妹,两日后书院的登台论辩,听闻太子殿下与诸皇子都要去旁听,圣上还特意准了文官去听辩的半日假,届时书院里定然人满为患,三妹妹那日可是也要登台?”
谢铮转头看着谢霏,他只觉得如今的三妹妹,正在逐步脱离谢府的掌控,没有人知道下一步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谢霏摇摇头:“我并没有要登台论辩……”然后想了想:“但是宁山长说,他要在那日考较我。”
谢家几位爷们的目光都聚在谢霏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宁太傅已经注意到她,那个眼高于顶,甚至当年连谢昭都不服的宁太傅,居然要亲自考较谢霏,这句话的含金量太高,几个人都咽不下去。
“三妹妹竟然得了宁太傅青眼,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啊,只是可莫再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徒留笑柄!”谢勉唇角挑起一丝冷笑。
“前途无量并非我所求,二兄若是艳羡这个,还需多多进学才是,有什么不懂的,不妨来找我,妹妹定然不吝于指教。”
“至于手段么,从前不屑于用,日后却不妨多用用,不然二兄岂不是对妹妹失望。”
谢霏诚恳地回敬谢勉,一时间谢家两位老爷都替谢勉脸红不已。
“不过是做了夫子,何至于如此骄狂?你二兄虽然直入书院,却是凭着春闱入仕,可不是荫官,哪容得你嘲讽?”
许氏这两日气色好了一些,听见谢霏怼谢勉,那份潜藏在心底的不甘便再次涌出来。
女子有才学又如何?惊才绝艳又如何?崔静怡就是靠着那一点才学家世,勾走了谢昭的魂魄!
就算她用了计谋把谢昭夺过来,为他生下四个儿女,他仍是那般疏离,就如天上明月,虽然照个满怀,却不能真的拥入怀中。
尤其在生下谢霏之后,谢昭的一颗心全扑在了谢霏身上,就连夫妻间那点事,也越发的稀少。
她渐渐发现,谢霏生得不像自己,长相像极了谢昭,性子却像了崔静怡!
她从最初的不甘,想要极力按照自己的方式教养女儿,到后来的生厌,每每看见谢霏便想到明媚如骄阳的崔静怡。
即便崔静怡很快出嫁,即便后来她远离西京,即便她一朝随着镇南侯府香消玉殒,许氏心里对崔静怡的忌惮和厌恶仍然无法减少,因为谢昭在那之后,就像失去了一缕魂魄。
许氏此时盯着谢霏,却分明看见崔静怡嘲讽地朝着她笑,笑她百般算计终成空,她爱的人和她应该爱且爱她的人,都不曾珍惜过她。
“母亲说得极是,为官之人最忌骄狂,口无遮拦,女儿受教了。”
谢霏低头认错,谢勉却气得脸色泛白。
“三妹妹如今可是我的护身符了,先生都不敢留我的堂,只是叮嘱我回头向三妹妹引见他,他还要向三妹妹求教呢。”
谢昂得意地扬着头。
“混账东西!仗着你三妹妹不被留堂,哪里来的脸面说嘴?这次院考若是再拿了最后一名,且试试棍棒的味道如何!”
谢明只恨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生出这些个孽障来,白白给长房的做比对,在这里丢人。
“那个登台论辩,静雪便告假留在府中不用出去了。还有,我身子已经大好,明日起还是由我掌着中馈吧,铮哥媳妇毕竟年轻,许多事不敢放开手脚处置。”
许氏淡淡说道。
“长嫂,这怕是不行。”王氏抬头冷冷看着许氏,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