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送谢霏回到沉雪阁,又返回了城南的古井巷。
谢霏进房后,珊瑚赶紧过来,一面给谢霏更衣,一面向谢霏禀报:“虎儿让人捎信给我,二小姐在你走后也出门了,打扮得素净又清雅,却是去了西市一间玉石铺子。
二小姐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出来,却是一位二十多岁公子送上的马车,那公子气质非凡,身边竟然无一人守卫。”
“气质非凡却没有仆从?”谢霏蹙眉想了片刻,“除非,他的侍卫虎儿看不见……暗卫!”
能够有暗卫的只能是皇子王侯,而且平素也都是带着侍卫的,唯一一个随时都有暗卫守护的人,只有太子李沛。
谢霜居然与李沛结识?却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
“告诉虎儿,以后不要再跟着二小姐,会有危险,让他每日把我留的功课做好就行,争取能在一个月内进铺子管账。”
谢霏不想让虎儿涉险,谢霜的事如果是和太子有关,那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江渚,毕竟江渚是太子少师,太子的事他责无旁贷。
不过前世太子妃被废,秦芷离做了太子妃,这件事江渚听之任之,却不知是为何,虽然秦芷离在她被赐毒酒之前,也被废了皇后之位,但是她毕竟做了两年的皇后。
许多事都是谜团,谢霏即便重活一回仍然不能解开,她只有尽量让自己避开风险,能多赚些银子,说到赚银子,谢霏想起祖母的那些方子,或许再开一家酒铺也可以……
不知何时才睡着,第二日是被玲珑摇醒的:“姑娘,今日要入翰林院,还要去书院,还要去东宫……再不起来就迟了。”
谢霏迷迷糊糊听着,才发现自己要做那么多事。
走进翰林院的衙署,谢霏没想到那些同僚们会这么悠闲,许多人都在天井里晃悠,见到谢霏进来远远地拱手行礼。
孟臣从里面走出,点头带谢霏去见学士,谢霏的官袍也赶制出来,而且今日第一天就有为圣上讲经的班值。
巳时过,谢霏头戴乌纱身着青色官袍,腰上银色云纹带束出纤纤细腰,由内官引领着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里不仅有景和帝,太子李沛,瑾王李琮,桓王李驰,都垂手肃立在皇帝旁边。
“微臣谢霏参见皇上。”谢霏行朝臣的礼节,再不用自称谢氏。
景和帝坐在御案后,命谢霏平身,待谢霏抬起头,这才真正看清了谢霏的容貌,说倾国倾城亦不为过,眼神意味深长地从瑾王面上飘过。
瑾王面上不动声色,耳根却渐渐红了,太子李沛面上亦有惊艳表情,随后想到什么,唇角挂上一丝笑意。
桓王的眸光深沉得看不见底,袖中藏着的手指轻轻捻动。
“谢侍讲,今日为朕讲什么?”景和帝开口问道,眼神里难得有期待。
“今日若圣上没有需臣解惑的,臣便为圣上讲大潜的风物人情,这是父亲曾经讲与微臣听的,十分有趣活泼,不会枯燥乏味。”
谢霏看着景和帝眨眨眼,景和帝忽然就明白了谢霏的意思,唇角不由也溢出笑意:“好,讲来听听。”
……
一个时辰后,内官刘谨第三次过来,凑近聚精会神听谢霏讲的景和帝:“圣上,该歇息了。”
景和帝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谢霏继续。
又过了半个时辰,谢霏一面讲,一面偷偷看景和帝的表情,不知道皇帝何时才让她停下来。
直到有大臣要觐见,景和帝才意犹未尽地让谢霏明日再来。
谢飞如释重负地行礼退下,走出御书房,却与秦侃迎头碰上。
秦侃面色不大好,见到谢霏十分惊讶,又不便多说,点点头便进去了。
谢霏这一日虽然马不停蹄,想起江渚的嘱咐,还是赶到关阳侯府,去见长姐谢雯。
“三妹妹,听说你竟然做了侍讲,我急得不行,若不是府中事太多,便回去为你贺喜了。”
谢雯是真的为妹妹高兴,还要说什么,谢霏示意谢雯让房里的人都出去,谢雯摆摆手,谢雯的大丫头示意仆妇们都退出去,只有朱雀自己留在房中,为谢霏倒茶拿点心。
“朱雀,劳烦你去照顾姝姐,我有话与长姐说。”谢霏客气地吩咐朱雀,朱雀一愣,有些委屈地看向谢雯。
“你先去看姝姐。”谢雯再次摆摆手,朱雀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
“长姐,我要与你说一件事,你且好好听,这件事或许你不能相信,但是它就是发生了……”谢霏沉吟片刻,见谢雯有些焦急地催问是什么事,才缓缓开口。
她讲了自己如何过完了一生,那一世又是如何的情形,尤其是谢雯在关阳侯的寿宴时,曾经闷闷不乐欲言又止,后来不久就身染重病离世,她问谢雯,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谢雯的脸色惨白,她无法相信妹妹说的是真的,可是妹妹不会骗她,如果一切都像妹妹说的那样,那么她这些年在秦家所有的付出,都是一个笑话。
“姝姐呢……”谢雯喃喃地问道。
谢霏又讲了姝姐后来的境遇,而且在说到秦侃的继妻是吴国公的幼女时,谢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茫然地看着谢霏:“怎么会,她虽然住在府里,却从不与言之见面……”
“什么?吴国公幼女程锦衣,她为何住在关阳侯府?” 谢霏本意并不想伤到谢雯,只是想让她提防,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前世里秦侃的继妻,此时已经住在了府里。
“她的母亲与姝姐祖母是手帕交,所以前些时日过来陪伴姝姐的祖母,一直住在梧桐苑里,就连我每日都极少见到她。”
谢雯声音很小,仿佛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不知道妹妹说的,她在关阳侯寿宴上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此事,她也不知道秦侃是在她离世后,才生了娶程锦衣的心思,还是此时已经……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谢雯心里此时一团乱麻,从前与秦侃的过往摇摇欲坠,她不愿相信,对自己爱护有加体贴入微的丈夫,竟然都是假的!
“长姐,我本不想说出这些,可是现在发生许多事,我担心不提醒你,真的出了什么事,追悔莫及。”
谢霏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提防,越是亲近信任的,越是要试一试。”
谢雯再一次茫然地问:“就连跟了我十几年的朱雀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