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桓王再请回封地,朝臣们纷纷出来挽留,称朝堂不可无桓王辅政,而且有桓王在刑部和户部行走,两部办差的效率大大提升,景和帝于是命桓王留在西京辅政,无旨不可回封地。
三月里,景和帝忽然卧病在床无法上朝,被景和帝贬黜的关阳侯父子,不知用什么办法,逃出西京回到封地关阳,在那里举兵称清君侧,直指江渚蛊惑圣听把持朝政。
与瑾王共同代替皇帝辅政的桓王,派江渚带兵去关阳剿灭反贼。
江渚走后,太子东宫查出怨恨皇帝不肯让位,欲取而代之的诗词,桓王立刻封了太子东宫,代景和帝废黜太子打入冷宫。
同月陆渊亭在桓王陪同下,登门求娶谢霏,谢老夫人和许氏不敢反对,纳采问名一气呵成,定下陆渊亭与谢霏五月十八成亲。
谢雯听说后找到谢老夫人大闹一场,这样的刺激之下,谢老太爷居然开口说话了,他说的第一件事就震惊了整个谢府人:
谢昭并非是得了怪病,而是杜姨娘受秦侃指使,给谢昭的茶里下了毒,被谢老太爷无意中听见又被发现,谢家刚死一人再出事引人怀疑,于是给他灌了一种奇怪的油脂,再醒来他便中风了。
谢雯又恨又悔,她竟然与杀父仇人同床共枕,还为他生育了孩儿,谢霏却直奔自己的书房,从迎枕里拿出那本《昨日录》,只看得泪流满面。
原来父亲怀疑不对时不敢再声张,唯恐打草惊蛇让关阳侯狗急跳墙,伤害到谢家人和江渚,秦侃杀害谢昭,是因为谢昭发现了真正私吞军饷物资的,正是关阳侯父子,只待证据集齐,就可禀报皇帝为江家申冤。
秦侃娶谢雯也是为了接近监视谢昭,一有风吹草动,秦侃便毫不留情地动手了。
札记里还有他与崔静怡的少年事,以及与许氏成婚的不甘与妥协,有他的遗憾也有对许氏的歉意,他的心始终无法生出情爱,有的只是责任。
谢昭还记录了每个孩子包括江渚的性格优缺点,就算明知谢霜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肯教授谢霜,却也记录了谢霜的一些习惯。
怪不得秦侃试探谢霏,可有谢昭的札记笔录,原来他们一直在寻找,只是没想到谢霏把它藏在了最明显的地方。
谢霏看完了全部的《昨日录》,知道了那些前尘往事,也知道了父亲为了保护他们付出了生命,关阳侯父子一定要到父亲坟前认罪!
关阳侯倚仗着封地养的私兵和天险,据守在城中不出,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到了谢霏与陆渊亭成亲的日子。
月娘曾经收到江渚的飞鸽传书,会派人接谢霏暂时离开西京避其锋芒,可是直到成亲这日,桓王派了宫中嬷嬷严密看守,根本无法逃过耳目离开。
喜娘已经给谢霏画好了妆,再过一刻钟陆渊亭就要来接亲,只有离开谢府,在路上接应的人才有机会带谢霏走。
可是怎么能蒙混过关呢?新娘子总要可信的人代替,但是进了清远伯府,陆渊亭知道不是谢霏,这个人就有危险,毕竟如今清远伯陆渊亭是桓王亲自做媒,可见受重用。
“姑娘,我去。”珊瑚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谢霏惊愕地抬头看着珊瑚。
“姑娘,你那时为何厌恶珊瑚,珊瑚并不知道,你说梦里珊瑚嫁了你的仇人,可是陆伯爷?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珊瑚的因果,珊瑚代替姑娘出嫁,这段因果便可了了。”
珊瑚心里是怕的,紧紧攥着帕子,但是想到能为姑娘做一件大事,又生出无限的勇气。
没人知道她有多喜欢姑娘,为了姑娘她愿意去死,出嫁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被伯爷发现时一刀杀了,她就能向姑娘证明,珊瑚不是会背主的下贱东西。
那个梦或许是真的,但是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就像现在,她出嫁不是为了抢陆伯爷,是为了姑娘飞出牢笼。
“珊瑚,你可知道这件事有危险?”谢霏轻声问,她想起前世珊瑚也是这样,在她们被陆家人欺辱,玲珑吃不饱饭时,她说要做陆渊亭的妾室,让姑娘和玲珑吃得饱。
后来她确实常常给谢霏和玲珑送吃的,可是玲珑都给扔出去,不肯吃背主下贱的人拿的吃食。
直到那日不知为何,怀着八个月身孕的珊瑚,与陆渊亭争执起来,被陆渊亭推倒在地,随后便流了很多血,稳婆来了也无用了,珊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没了。
玲珑说珊瑚活该,以为得宠便恃宠生骄,这是遭了报应。
“姑娘,嫁人能有什么危险?你不要的姻缘,是珊瑚求之不得的,掀了盖头我就是陆伯爷的人,他难道还能把我送回来?就算做妾室,那也是伯府的妾室。”
珊瑚越发平静,反过来劝谢霏。
“姑娘,来不及了,就如此吧,毕竟除了珊瑚,别人的身材都与你不相像。”月娘看看时辰蹙眉说道。
“还不快帮我梳妆更衣,等什么呢,以后我做了伯爷夫人,玲珑你可不要眼红。”珊瑚拉玲珑一把,坐在妆台前。
玲珑咬牙忍住泪,红着眼眶匆匆为珊瑚梳妆。
鼓乐齐鸣。
陆渊亭一身红袍披红绸戴红花,迎接新娘,在喜娘搀扶着蒙了盖头的新妇进了花轿,陆渊亭跨上高头大马,朝着身后两个陪嫁丫头看了一眼,跟着轿子缓缓出了金乌巷。
经过东市时,两个丫头中的一个,忽然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烛影摇红。
洞房里粗如儿臂的喜烛已经烧了一半,新郎却迟迟未来挑盖头。
珊瑚坐在喜帐里,紧张得忘了一天都未进食,想象着陆渊亭看见她时,那张清隽俊秀的脸上会是怎样的震怒。
门终于响了,服侍的下人行礼唤了伯爷,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脚步声过了许久才再次想起,一双青色云头履进入珊瑚盖头下的视线,她不禁紧紧扭住帕子。
盖头被随意地掀开,珊瑚忍住惧意抬头,对上陆渊亭平静的眼眸。
“你到底还是要同我做夫妻,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