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单手支着腮，抬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
“难啊……这蠕蠕人也没有那么蠢，都知道你带着援兵来了，恐怕以后只会更谨慎，避开你，到别的军镇去进攻。”
谢元听闻又沉默了一会儿，说：
“只是防守是不行的，解决不了问题……莽撞的进攻也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花点时间，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说。”
谢元说着端起了碗来，快速地往沈留祯碗里扔了三块肉，说道：
“这两天就先让大军在此地休息养精蓄锐，我带两个人去草原里头探一探。”
她的手多快，沈留祯还没反应过来呢，碗里就满了，可是他来不及在意这个，着急地对着谢元说道：
“你一个统领，这种打探情况的事情，让你手底下的斥候去啊，至于你自己亲力亲为吗？”
谢元喝了口汤，咽了之后垂着眼眸坚定地说：
“不行，我自己不去摸清楚，心里头没底。毕竟这是中部大营打的第一场仗，你知道的。如果一开始就打不赢，有损士气不说，世人会怎么想？陛下对我们期望颇深，给了这么一个立威立功的机会，不能不珍惜不慎重。”
沈留祯沉默了，他知道谢元说得对，于是耷拉了嘴角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眼睛都没抬直接反驳道：
“你去干什么？我自己的话，打得了逃得掉，带上你我还得照顾你，说不定就得搭进去，别闹了，顶多五六天我就回来了。”
沈留祯语塞，不甘心地张了张嘴，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有利的话来。
她要是带着大军去，他还能赖着一起，毕竟那么多人呢，他伙在里头一起行动，不存在什么拖后腿，但是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他这四肢不勤的，确实是不适合。
他说之前就觉得不合适了，可是不甘心，不申请一下，他不舒服。
“你留在这里看看，帮我筹措一下粮草的事情吧……这个独孤合严，极为歧视汉人，不好相处，要不是因为大军长途跋涉急需要休息，我几天就带着人走了，受他这个气！”谢元说。
沈留祯乖乖地吃着肉，鼓着腮帮子咬着，垂着眉目可怜巴巴的，就是不吭声。
谢元在旁边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于是舔了一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刚刚挨着沈留祯的脸颊，还没有收回来呢，就听见门外亲兵高声通报：
“将军，英国公来了。”
谢元连忙坐直了身子，端起了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说：
“进来。”
石余恒嘉一进帐子，就看见谢元似乎做贼心虚似的，用眼角瞥着她身旁的沈留祯。
而沈留祯呢，看着谢元笑得那个甜啊，眼睛里头的星星亮的都能照亮夜空了。
好一个夫妻恩爱的日常景象呢。
他肚子里头顿时又泛起了一股子酸气，直接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往谢元的对面盘腿一坐，呛她：
“你是真的不知道好歹，我让他们派一支熟悉地形的卫队跟着你有何不可？！这主意有错吗？他对你不客气，我怎么着你了，你连我都恨上了，一言不合甩手就走？”
谢元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
“当然不可，他那个样子巴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让他给一直卫队，他能愿意帮我吗？坑了我怎么办？让我将胜利寄托在一个不希望我赢的人身上，我脑子有病？”
她心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天的跟我不对付，找茬讥讽，只不过我已经懒得跟你计较罢了。
石余恒嘉听闻沉默了一瞬，然后又质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刚刚已经跟留祯说了，我打算带着几个人亲自去草原上探一探情况。”
石余恒嘉愣了一瞬，然后就跟沈留祯说了同样的话：
“你派斥候去啊，你作为一军统帅，这个事情是你做得事情吗？”
谢元皱了眉头，直接烦躁地说：
“这你管不着！你还是想想怎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独孤合严找各种理由克扣我的粮饷，以后指不定怎么坑我呢，你看着办吧。”
石余恒嘉黑着脸，看着固执的谢元半晌没有移开眼睛，半晌又看向了沈留祯，说：
“沈侍中，你也不劝劝她，你平时那么利索的嘴皮子干什么用的？”
沈留祯抿了抿唇，抬着眉头故作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我们家，她说了算。”
石余恒嘉听闻，又看向了谢元，见谢元一心吃着羊肉，眉目冷漠透着坚决。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突然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谢元有些惊讶。
沈留祯在一旁坐直了身子，用桃花眼的眼角睨着石余恒嘉，一副警惕的模样。
可是石余恒嘉没有注意到他，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谢元，用略微沉重的语气说：
“我和你一起，如果不幸被俘虏了，几个军镇的督主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营救总会积极一些。”
沈留祯听闻，眼睫毛眨了眨，警惕的神色消失了，随即眸光一转，看向了谢元。
谢元眼睛发直，很是老实板正地说：
“如果还没打，一军统帅就被俘虏了，那可是奇耻大辱，不行自杀了算了，还营救什么啊。”
沈留祯听了这个话，心脏一抖，脸色便沉了下来，说道：
“不行，太冒险了。阿元，你给我一夜的时间让我想一想，有什么更稳妥的法子。我知道探清地形是其次，你主要是想探清他们王庭的位置，好一网打尽。
这草原上视野广阔，人烟稀少，无遮无挡的，你要是直接带着几个人摸进去，很容易被人发现异常，然后围追堵截。
你们不熟悉地形，很难逃得掉。最好有个掩护的身份，能躲过路上的盘查和眼线。”
“嗯，他说得有道理。”石余恒嘉适时地点了点头。
谢元听闻，直接皱了眉头，对着沈留祯说道：
“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了，时间够用吗？要掩饰身份路上慢慢的走，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那你说，你万一被发现了，被抓住了怎么办呢？总得有个应对的策略吧，难道真的准备自杀一了百了，这仗不打了？”沈留祯摊着手问，语气有些激动，忍不住抬着袖子掩着嘴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