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从门外匆匆回来,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父亲。
“铭儿,怎么样了?”
青年摇摇头,神情低落,“没有线索,不知道嫣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嘴上说着安筱嫣的线索,他却在因安清寰而难过。
自从十几天前知道寰小姐没了,他晚上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当初的懵懂悸动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因安清寰的绝色姿容,少年的心会加速跳动,即使身份云泥之别,也同样控制不住倾慕之情。
但过去许久,他从少年长成青年,却还是没有改变心思。
作为父亲自然也知晓自己儿子的心意,但事已至此,比安铭难受的人不在少数。
活着的时候她得不到重视,没人关注一个养女的死活,现在不知为何又人人哀悼。
人啊,总是得失去点什么才知道珍惜。
安铭看四周没人,有些不是滋味的说:“这一下子出了两件大事,感觉安家都空了。”
安桦看着他声音沉沉:“铭儿,慎言!”
青年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而正院里,陈婉窕独坐在椅子上,神情恹恹,眼睛却还算有神采。
喜桃刚被她派去做事,玉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恭敬的俯下身子递给女人。
“主母,嫣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何况嫣小姐她原本在外也有许多旧友,想来只是一时发脾气躲在哪里了,主母近日身子不爽利,切勿如此操心。”
少女低着头语气温和,双手稳稳举着白玉一样的碗,即使里面的热药把她白皙的指尖烫红,玉匙也没有抖一下。
座上的女人缓缓转过头看向她,随即把视线搁在药碗里,端起一口就把漆黑的药汁喝尽。
这段时间她心都是苦的,这点药苦压根感觉不出。
玉匙看她喝完收了药碗,准备拿下去时陈婉窕看向她,“刚才你要我保重身体,可是真心话?”
少女伏了伏身子,“自然是真心话。”
说完她思索一下又加了一句:“若是小姐在,也会和我一样的想法,所以主母一定要以顾好自己为重。”
她说的小姐不是安筱嫣,陈婉窕知道。
女人浑身一僵,但没有流出眼泪。
这十几日,她的眼泪似乎都流干了。
女人视线飘落别处呢喃着说道:“是啊,寰儿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是她,她不会因为觉得自己受了些委屈就逃走,徒留我们跟着日以继夜的担惊受怕。”
安筱嫣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说着女人咳嗽几声,恰巧喜桃办完事情回来,看见座上咳嗽不止的陈婉窕,还以为是下面的玉匙又说了什么刺激到她,赶紧上前去安抚。
“主母别因为旁人的几句话而伤了自己的身子,不然这病就更不会好了。”
玉匙直接抬头看着她,目不躲闪。
“喜桃姊姊放心,自我决心要好好代小姐照顾主母时,就已经把主母当成我真正的主子,绝不会做出有伤主母之事。”
陈婉窕的咳嗽终于平息下来,女人直起身子摆摆手,喜桃抿唇站到一边。
“喜桃,玉匙同你一样是我的贴身侍女,我没有糊涂到识人不清的地步,以后你二人好好相处,不要再让我看见这种情况。”
喜桃听完连忙称是,没有再看向玉匙。
天心宗,望云峰。
萧锦衔坐在榻边拿着一支玉笛,修长如玉的指节摩挲着笛身。
触感温润,细腻清凉。
男人眼睫一颤,好像看见几月前少女送他玉笛时略显紧张的模样。
“师尊平时喜好看花赏乐收集玉器,清寰不日前下山恰好淘得这支玉笛。奇玉所制的笛子可以帮助修士日常修生养息,也算配得上师尊。”
说完他却没动,只是笑一下看着笛子,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接下。
他知道奇玉种不好寻,少女定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那时……那时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费心了,但你若是能把这份心思用在修炼上,想来进展也不会如此缓慢了。”
他说完就侧开目光,但余光还是看到少女瞬间苍白的脸和微微红了的眼眶。
他故意把她的心意弃之敝履,彰显他萧锦衔的高贵圣洁。但实则私下里心思肮脏,这样做是因为不敢面对她那么清澈明亮的眼神。
前夜安筱嫣跑了。
因为最近宗里和安家都在忙清寰的事,几乎没人关注她,所以昨日上午才发现她的消失。
但可笑的是,天心宗没一个人急着去寻她,而是先告诉安家,才依次派了人手去找。
他当着安家人的面表现的很焦急,但其实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不怕安筱嫣说些什么,因为她不敢,她要是比他有骨气的话就不会跑了。
大家都是一路货色,谁也别看不起谁。
他也不担心安筱嫣轻易死在外面,毕竟她也和自己一样惜命的很。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等那人敲门萧锦衔便说道:“进。”
莫天逑身影一晃走进来,浑身带着冷意。
青年看见他手里的玉笛,眼神一凝面无表情的行礼:“师尊。”
萧锦衔问他:“怎么样,找到线索了?”
莫天逑摇摇头,“回师尊,并未。”
男人听完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徒弟。
这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也是五人中资质最好的,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而他也和清寰的关系最好,因为从安清寰入宗第二年起,就是他多数在教导,自己在少女那里也就是挂着个师尊的名头。
但不管自己怎么对她,安清寰都是最敬重他的那个。
莫天逑面冷心却软,安筱嫣失踪后他算是最紧张的了,崔别枝都只是例行公事般去找一下,而自己这位二弟子是用心寻觅。
青年用简短几句话把今天的进程说完,旋即便准备退下。
萧锦衔突然有个想法,抬眸看着他。
“天逑,你等一下。”
青年闻声停住脚步,“师尊可还有事吩咐?”
看着他外冷内热的模样,萧锦衔想,如果自己把真相告诉他会怎样?
把安筱嫣对安清寰做的一切都告诉莫天逑,他这位徒弟是否依旧想着去找她?还是会不愿相信抗拒的退下,日后比现在更加冰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