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元旦前夕。
华山上一片雪白,厚厚的雪一踩就能发出可爱的嘎吱声,然后一个脚印就会凹进去。
远处,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袭来,身后跟着一道猩红剑气。
少女踏上剑身,长剑应天直上,一瞬间消失在此处,余留淡淡剑气散开。
一人一剑直冲云霄,不惧寒风雪雨突入云层,在云端急急盘旋。
黑发红衣的少女已经习得大开大合的剑术,隐藏的剑意也越发纯粹,只可惜修为太低灵力不足,不能完好的控制住这股力量。
今日又是她和神避互相磨合的日子,深冬寒冷,便是华山上那些勤快努力的弟子们也想偷个懒,唯独清寰一直不间断的修习。
不管前辈是否在华山监督自己,无论天气是多么寒冷,她一天都没有荒废课业。
“再快点!”
少女发号施令,神避直接破云俯冲,安清寰将自己用灵力牢牢立于剑上。极速之下迎面寒风可以瞬间把皮肤冻裂,修士有灵力傍身除了受些罪并不会如此。
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冻的牙关打颤。
挺住挺住,今天已经比昨天好一些了!
心里安慰好自己,闭上眼睛伸手御剑,让神避在中途再度回旋,自己直接跳下剑身,右手紧握剑柄。
心中默念一句话,然后少女把眼睛睁开,坚毅凌厉的看向上方。
挥出这一道剑气腥红弥漫,比岩浆还热一倍的温度瞬间袭去,方圆几里的冰雪瞬间融化,甚至离得近些的直接沸腾。
刚才还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转眼又变成烈火烹油一样的炙热,怪不得清寰一直不得成功。
这一式实在是太难熬了。
少女厚衣下的身躯汗如泉涌,脸颊也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咬紧牙关不松手,直到所有剑气发射出去,她才勉强收回手。
但这还没完,她一直记得前辈几日前离开时说的话。
“谨记,神避任何招式剑法都能学,前提是它的主人要能经受住它每一式所能发挥的剑气。
或如寒冰地狱般冷入骨髓,或同烈焰燃燃高温灼热,还会瞬间干燥如沙漠,让你根本坚持不到剑式完成。这一切就像神避交给你的考验一样,只要你可以挺过去,这每一招都再无剑修能比过你。”
这是崔琉刹上个月对她说的,从那时起少女就做好受苦的心理准备,但听到的和亲身感受真就是两码事。
就算是坚韧如安清寰,也有些遭不住剑气带来的种种威力。
何况她是每一天都要经历一次,周而复始,并不是只吃过一次这样的苦难就够了。
安清寰挺住自己快要昏倒的身体,在高温下变成烤乳猪前急急撤出范围,短暂松一口气后,再度御剑而上直冲剑气所在的云霄。
“娘的,我就不信不成功,有能耐就烤死我,不然就等着我成功吧!!”
神避听懂了她的话,仿佛也是给她加油似的,更起劲的向上冲,因为速度越快少女受的苦或许能少些。
最后再度冲上天时,清寰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神避用力左右摇摆着试图唤醒她。
安清寰缓缓睁眼,“别晃啦,我可没那么容易昏过去。”
这句话说的虽然状态虚弱,但还是带了点皮实,神避听见她的声音不再乱动,等着少女接下来的动作。
云层已经被烈烈热气破开,今日是阴天,天色很暗,远远看去就像天空裂开一个缝隙。
安清寰深深吸气,努力把灵力调动至最大。
她起身站在长剑上,腥红剑气在剑尾摇曳,看上去就像裂缝中顽强的一个小红点。
少女双手合十高高举起,逐渐分开的掌心凝出一个光球,随后又渐渐溶于漫天灼热的剑气当中。
这一回好像是真的成功了,她的灵力完全融合在神避发出的剑气里,瞬间,她觉得四周的高温一下消失殆尽。
睁开眼,安清寰看看了四周,依然是剑气游荡,“奇怪,难道剑气不再那么热了?”
少女并不知道,不是因为剑气不热了,是因为她把剑气与自身融合了。
她自己看不见,如今的她眼闪红光如花如火,身边萦绕着红色灵丝,似半透明的绸带翻飞,美得令人失语。
从天边又炸开一朵红色的花,璀璨如她的生命一样绽放。
随着这朵巨大的花火,整个天空似乎都变成红色,马上又归于平静,只留下这猩红的剑气和她飘扬的黑发。
猎猎寒风,少女鲜红的裙摆也在飞舞。
就算反应再慢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神避,你告诉我……我成功了是不是?”
因为有些激动,少女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点颤抖。
神避快速抖动两下,回应了她的问题。
安清寰开心的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我这一个月没有白白吃苦,以后我就不会再怕你的温度了神避!”
而后一人一剑降落,安清寰高兴的抱剑大喊。
“前辈!我知道你听不见,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晚辈成功了!您之前不是说让我自己取名字吗,我想好了!”
她停下声音,然后看看天空中被她劈开的缝隙,又看着四周逐渐消散的剑气,她清清嗓子再度大喊。
“前辈你看!这招叫做‘一剑破云入九天’!”
然后少女忍不住兴奋再次上剑,御剑飞了几圈后才将心情平复一些。
远在千里之外的崔琉刹似乎感觉到什么,站在崔府遥遥看向华山方向,两秒过后冷淡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不止他,另一方向的某处,也同样有人察觉到什么。
萧锦衔的心魔沉寂了,但并不算好事,因为心魔只是被他勉强压制下去,没有根除。
因为安清寰曾经无意间入过他的幻境,他在此刻下意识的察觉到波动,缩地成寸来到院中,下意识看向上空。
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又慢慢垂下眼睫,看着冬日寂寥的景色。
然后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忽的笑了起来。
他嘴唇动了动,说了些什么。
仔细听去:“寰儿,我会第一个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