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契和楼雨熙一人抱了一捧银片,一前一后在湿漉漉的山洞里走着。
每隔几米,司契都会停下,将手中的银片贴在石壁上。
石壁潮湿,沾着泥土,银片又太过轻薄,很容易便能被粘住。
待手里的银片用光后,司契又从楼雨熙手中接过新的银片,继续重复之前的工作。
纵然是在这样阴森压抑的环境中,司契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举手投足甚至透着一种闲适和优雅。
楼雨熙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司契身后,颇有一种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不知道这是哪一位重开的大佬,连听风公会都不敢曝真实消息……’
‘该不会是听风公会的高层吧?他们唯一不会坑的也只有自己人了。’
‘嗯,听风公会虽然一向又贱又不着调,但到底以情报见长,解谜实力真要说的话也不差。’
‘这次听风副会长喻晋生急匆匆地把视线引到常胥头上,给人一种很刻意的感觉。他们会长萧风潮确实有一段时间没露面了……’
一通分析下来,楼雨熙觉得自己推理严谨,逻辑自洽。本来可能性不高的事儿在现在的她看来证据确凿。
“喜欢装弱,还爱演戏,确实符合萧风潮的性格特点。”楼雨熙看向司契的目光变得幽深。
这个情报,她一定得想办法告诉会长!这将是她们三色堇和听风谈判的筹码!
至于那个所谓的“灵魂契约”……
楼雨熙眸色暗了暗。
会长的技能“破法”可是神话级,有50%的概率破解同级技能,一定能把这个可恶的契约破解掉的!
她就不信,司契的技能会是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的、只存在于理论派的推测中的“规则级”!
司契对楼雨熙的想法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了,他估计会秉持着一贯以来的幽默感认下“萧风潮”这个身份,并扯着“听风”公会的虎皮兴风作浪,直到对方拿出实质性证据辟谣。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山洞内水滴落下的“嘀嗒”声中夹杂了一种新的声音。
“有风声。”楼雨熙说。
司契眉眼弯弯:“看来我们快要到出口了。”
楼雨熙低头不语。
她记得,之前好几次,她也听到了风声,以为终于能离开这个逼仄的山洞,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虚妄。
这次,能成功离开吗?
她正迟疑着,却听到前面传来司契带着笑意的声音:“看,我们出来了。有月光呢。”
楼雨熙快走几步到了司契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簇洁白的月色从枝叶间漏下,白纱般铺在地面上。
分明是最普通的夜景,却让楼雨熙有一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还是被会长从地下室里救出来的时候呢……’
楼雨熙默默地想着。
“不敢相信,山神就这么放过我们了。”也许是为了压抑内心的情感,她用闲聊的语气说道。
司契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推理到了这一步,他不放我们也没办法。我想,哪怕是神明,应该也会受到诡异游戏的某些限制。不然,祂完全可以亲自下场杀死我们,而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是的,神明之上是规则,世界规则才是最高的存在。”楼雨熙随口道。
这在她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而是众人皆知的常识。她不明白司契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是为了隐藏身份么?’楼雨熙想。
司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事实上,他内心并不像他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就在楼雨熙说出那番话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破碎的系统播报。
【您接触到超权限知识……错误】
【……世界本质……清除……】
这一切都昭示着,楼雨熙告诉他的信息背后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她就这么告诉我?是试探还是示好?’
‘知道这种层次的秘密,是福是祸?’
短短几秒间,司契掌心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他和楼雨熙认识不久,对三色堇公会的认知也仅停留在诡异游戏论坛上那些广泛流传的资料,他无法摸清楼雨熙以及她背后的庞然大物的路数,自然无法判断其用意。
甚至可以说,以他现在掌握的情报量,任何一个榜上的公会都能将他玩弄于鼓掌。
他能倚仗的只有他故意布下的迷阵和信息差。那些公会不知道他的底细,甚至可能在他的诱导下,将他和某些榜上大佬联系起来。
‘总之,坑完这笔积分,以后还是少和这些大公会接触为妙。’
司契这么想着,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楼雨熙一眼。女孩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眼神淡漠。
也许,某些能打破壁障、解释世界真相的信息,在一些人眼里不过是从来就知道的常识罢了。
想到这儿,司契暂且释怀了,他笑着对楼雨熙说:“你先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把于卫元捞出来。”
……
大叔坐在山洞角落,头枕着湿冷的石壁,渗入骨髓的冰凉依旧无法安抚他内心的焦躁。
短短一小时,他遇到了他过往经历十个副本都没有遇到的事儿。
死去的队友忽然复活,过来和他签了个契约,说能带他通关。
诡异游戏的主神主动和他建立联系,让他背刺队友。
这么多玄幻的发展,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但系统界面不会骗他。
状态栏上明明确确列着两行字:
【您已和玩家司契签订契约】
【您已答应和###的交易】
大叔不由苦笑。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从主神找到他,他出于畏惧不敢拒绝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大叔双目无神,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活下去,怎么这么难呢?”
他正出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于哥,我来找你了。”
声音带笑,是司契。
分明都已经摊牌了,但司契还是固执地延续了之前对大叔的称呼。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来啦。”大叔低下了头,嘴角扬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