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看到刘表,没有紧张和忐忑,反倒是一副欣喜热切的模样。他走到刘表的面前,拱手道:“伯父怎么亲自来军营呢?于情于理,该是晚辈登门拜访,伯父折煞我了。”
刘表脑子顿时懵了。
伯父?
他和曹贼的关系不怎么好,怎么如今成了小曹贼的伯父呢?
刘表一时间愣神,周围锦帆兵也是倍感惊讶,都没想到曹休会这样称呼。
曹休坦然说道:“贱内是万年公主刘姝,伯父是皇室宗亲,论及宗谱关系,陛下都要称呼您一声皇伯,我自然也称呼伯父。莫非伯父觉得我才浅德薄,不愿意认我吗?”
刘表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他彻底明白了。
曹休除了是曹操的侄儿,还是皇帝的姐夫,是娶了公主的人,算是半个刘家人。
刘表虽然在荆州,也知道刘协火速提拔曹休,让曹休担任左将军、冠军侯的消息,更清楚刘协的用意,是要借助曹休分化和掣肘曹操。
刘表只是不知道刘协拉拢曹休,到了什么地步。
更不清楚曹操和曹休的关系怎么样。
刘表心中兜圈子绕弯子的仔细考虑,脸上也一副欣喜模样:“贤侄来了襄阳,老夫欢迎备至,怎么会嫌弃呢?恰是如此,老夫才亲自来找你。”
曹休感慨道:“伯父敦厚仁义,堪为皇族表率。”
刘表捋着颌下胡须,继续问道:“贤侄来襄阳,有什么事情吗?”
“唉……”
曹休忍不住叹息。
刘表心中微动,试探道:“贤侄叹息做什么?”
曹休一副无奈的模样,开口道:“陛下对我委以重任,不仅把公主嫁给我,还任命我担任左将军,封冠军侯,更赐我开府之权。”
“没想到我刚刚成婚,转眼第二天,司空就说南阳太守空缺,把我调出许都,扔到南阳任职。”
“陛下极力反对,满朝官员却纷纷同意,我就来了南阳。”
“这一趟南下,我没有半点力量,只能来襄阳访寻人才。再加上南阳隶属于荆州,是伯父的辖区,所以我来襄阳拜访伯父,寻求些支持。”
曹休的话真真假假,几乎全是真实的消息。
唯独隐瞒了不是曹操让他南下,是他主动谋划,和曹操一起运作了这件事。
在外人眼中,曹操就是为了压制曹休。
刘表心中迅速思考,也认为刘协拉拢曹休起了作用,曹操才会把曹休扔到南阳担任太守。
大汉朝名存实亡,表面上南阳郡隶属于荆州,可是南阳北部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曹操的地盘,刘表根本管不到。
可是,曹休撇开实际的地盘划分,以大汉疆域归属来拜见刘表,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大汉的遮羞布还在。
刘表一贯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曹操作为刘表的敌人,曹休又是曹操敲打的人,刘表就可以笼络曹休。
刘表当初扶持张绣,是让张绣作为屏障抵御曹操。
没想到,张绣投降了。
曹休来了南阳,又是刘协已经拉拢成功的人,意味着刘表也可以扶持和笼络曹休。
刘表不需要曹休的归顺,只需要让曹休强一点,又在他的可控范围内,就能起到抵制曹操的作用。
曹操弱了,刘表就安全了。
刘表想清楚后,笑容愈发的灿烂,警惕心降低,热切道:“贤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来了南阳郡,老夫自会照拂你。不过曹司空的安排,也是为了磨砺你的心性和能力,不要往心里去。”
曹休哼声道:“我专门拜见司空,希望留在许都。一方面,能参与朝政;另一方面,妻妾家眷都在许都。可惜司空不愿意,唉……”
刘表眼中笑容更甚。
曹休和曹操是亲戚关系,现在竟然以‘司空’称呼,足见关系的生分。
利益面前,别说叔伯侄子,亲如父子也会反目。
刘表轻拍曹休的肩膀,嘱咐道:“你在南阳担任太守,只要做出政绩,曹司空就不能说什么。再加上陛下安排,肯定会调你回去。如果你自暴自弃,就万事皆休了。”
曹休感动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听了伯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伯父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的。”
刘表一副欣慰模样。
那姿态,好像和曹休是真的亲戚一样。
曹休指着死去的康麻子,叹息道:“伯父,康麻子非要比试,较量的时候我没收住力量,不小心杀了康麻子。这都是我的错,请伯父原谅。”
刘表看了康麻子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冷漠道:“康麻子找死,是他自取其辱,死了就死了。”
曹休道:“伯父仁义。”
刘表捋着胡须笑道:“你来邀请甘宁,只要他愿意,尽管带走就是。”
实际上,刘表很不喜欢甘宁。
刘表是传统的士人,重文轻武,再加上甘宁又当过贼匪,粗鄙不堪,让刘表心中厌恶。因为甘宁主动来投奔,刘表不能拒绝,就冷藏了甘宁。
刘表没觉得扔了甘宁有什么损失,反倒觉得没了甘宁,荆州的素质都提升了。
曹休再一次道谢,见火候差不多,哭穷道:“伯父,南阳什么都缺,连基本的粮草都没有,我养不起兵,无法剿匪。”
“说起来惭愧,南阳大族都不理我,没有一个大族愿意支持。”
“我是真的山穷水尽。”
曹休恳切道:“恳请伯父支援些粮食,我的要求不多,您给个三五百万斤粮食救急吧?”
刘表眼中瞳孔一缩。
三五百万斤?
曹休这小子,真会狮子大开口,当他是冤大头吗?
刘表摇头说道:“贤侄,老夫也不容易,哪有这么多粮食给你?”
曹休继续哭穷演戏,说道:“我离开许都的时候,陛下说当年在长安落难,就是伯父不畏艰险,派人入朝奉贡。陛下说伯父可以托付大事,让我有困难找伯父。都是一家人,伯父难道看着我落难吗?”
刘表仍是端着,叹息道:“贤侄,荆州的确不容易。”
曹休一副沮丧模样,无奈道:“罢了,伯父也不容易。我还是传书去许都,向司空服软,请司空调拨点钱粮。我想着伯父能支持,就可以好好的经营南阳,如今真没办法了。”
刘表心中一动。
曹休向曹操服软,拿人手短后,还怎么做荆州屏障呢?还怎么掣肘曹操呢?
刘表一念及此,也不在端着,松口道:“贤侄,三五百万斤粮食太多了,少一点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