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礁三长老之语,幼蕖与祈宁之俱大为后悔,懊恼不曾在遇见那几条赤鱬时将其抓住好生检查一番。
礁三又迟疑着道:
“那赤鱬的识孔也就一道缝,能不能藏元神,没人试过,我也就是推测而已。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陈箐箐若真是要借鱼身逃生,赤鱬的可能性最大。这赤鱬品阶高不高低不低,当然比起智慧生灵是有不如,可比寻常鱼儿已经多了些灵智,承载力应该也强些。”
花五赶紧补充:
“确实如此,这赤鱬聪明得很,时常来找我家三妹索食,还会讨好流泪。我见过,也有去找陈师父要饭食要丹药吃的。我们常说,这样喂下去,这家伙定要有几个成精的!而且每每阵法开启,都有赤鱬趁机逮住机会窜出去。”
礁三长老一叹,道:
“那陈师、哦,陈箐箐,她夺舍不成,情急之下寄生于赤鱬体内,又乘乱逃出,虽然都没有先例,倒也是应急之选。只是赤鱬识孔不大,她元神至少还要损失一半才能钻入,这可是冒大险的事儿,谁能想到呢!”
礁三长老这话甚是无奈,可幼蕖倒是自他的话语里听出来一两分对陈箐箐的佩服之意。
“既然赤鱬有识孔,那确实是有可能。只是,一道缝的识孔才多大?对了,”幼蕖闭目一想,突然惊觉,“似乎魔门有裂魂之法,元神可以分作几份!如果陈菁菁会此法,那就可以藏在那识孔之内。不过,确实元神消耗颇大。”
陈菁菁连控梦之术都会,再会什么裂魂之法也正常,仓皇逃命之际,还管得了消耗大小么?
“唉,既然两次三番地想占我们人鱼躯体不成,那也要费不少元神之力。两位放心,赤鱬虽也可暂时寄生,却无法长久。她元神折损又快,迟早啊,不是被大鱼吞做腹中食,就是神识湮没与鱼同腐啊!”
礁三长老一番唏嘘,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对两位外客表达歉意:
“对不住,我一时昏了头,不该这般说的。此女心存歹意,又疑似于二位尊长有妨碍之举。若葬身水底,也是她应得的报应!放心吧,她逃出去也必然活不久的!”
幼蕖笑道:
“礁三长老与这陈箐箐相识日久,左邻右里的,毕竟有些香火情,往来互助若许年,哪里是一刀就能斩得干净的?便如我所见茛家母子,难道不亦是师恩难忘?纵使险些被夺舍,到底还是没法将情分抹杀殆尽的。
“其实我们也不是要天涯海角地追杀于她,她不过一小卒,我们只是想问清幕后主使罢了。虽然没抓到她,可也弄清了一些事,不算扑空。至于其他,我们后面有机会再说罢!”
她此时倒也不急了。
那陈菁菁十有八九是已经借着赤鱬的鱼身逃出去了。这湖何止万顷?水下暗道又多,藻荇丛生,怪石秘洞不知凡几,躲一条两条鱼儿,找起来不亚于大海捞针。
索性先搁着了。
相信有心之下,会有更多线索浮出。
礁三长老很是感慨:
“多谢姑娘体谅!李姑娘年纪轻轻,不止修为高明,且心怀宽慈,真真难得!”
他心里其实是暗暗松了口气的,对方身怀金鲛珠,背后更有个了不得的王族长辈,若斤斤计较,还真不好交待。
祈宁之心里也知此事无解,洒脱一笑,道:
“那陈菁菁不管如何,都是咎由自取。我二人来此,虽未抓到人,可也算暂结了一桩悬案。这水底别有洞天,我们大长见识,不曾虚度流年呐!”
他举起螺杯:
“多蒙主人殷勤招待,千载成石、万年沁乳,足见长老美意。饮罢杯中琼浆,足令我等乘兴而归!”
幼蕖知祈宁之有去意,便也饮干螺杯,又夸了两声,当下就欲辞行。
礁三长老突然面现惭色,道:
“二位既是喜爱这石乳,唉,本该多多奉上,给二位作为程仪再带些回去,给其他几位仙长尝尝才是。只是,唉,不是老朽小气,如今这石乳是吃一点就少一点,再难有生长啦!”
幼蕖不意这人鱼长老突然出此小气之语,心里不由鄙视道:
“这老儿真是个啬人!不,啬鱼!喝他一口石乳,倒哭起穷来,莫非要诈我的茶水费?”
祈宁之却是一笑,手掌一翻,随意取出只玉瓶来,很轻松地道:
“礁三长老放心,这石乳虽好,我却是不会贪贵地物产。我这里的石乳牛饮也足够啦,不过是主人奉茶殷勤,我不喝倒似瞧不起主人罢了。”
他有鲛族圣女作师娘,师父又只得他一个徒儿,他还会缺那点石乳?就是小九,兜里也有几大瓶子呢!
礁三长老尴尬地一笑,他其实不是小气之人,适才说那番话只是个由子,想引出其他话来。没想到这位祁公子直接掏出一大瓶石乳,硬是将他的打算堵在了喉咙里。
祈宁之淡淡一笑,道:
“礁三长老,有话您就直说罢!”
礁三长老难得地扭了扭鱼尾,看上去有些忸怩,声音和姿态都压了些下来:
“我人鱼一族秘居水底,本来从不与外人打交道,两位就不奇怪,我们却为何会收留了那陈菁菁吗?”
幼蕖一口回得干脆:
“不奇怪。你们留她,必有你们的原因。”
祈宁之差点一口喷出来,扭头去才掩住了笑意。
礁三长老不意幼蕖如此作答,面色甚是尴尬。难道要他再追一句:“您就不想知道原因么?”这也太谆谆善诱了。
不过,既然已经将话铺到了这里,也就将尴尬这些小节抛开了,礁三长老干咳一声,硬是接了下去:
“话说当年,我们与两位其实亦是同乡,都是青空界兆万生灵之一。东海往东再十万里,归云海域,便是我族的故里。因了某些缘由,约万年前,我族自归云海鲛族分出,另成一支。
“分出后,阖族自青空界迁到此处。借此地天然阵势,谋定了一族存身之所,个中艰辛不易,难以言说。所幸筚路蓝缕,也重新打下了一番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