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扶额叹气:
“这半天了,燕华没给你们说说吗?干嘛要等我?”
回到少清山同门群里的燕华又恢复了几分腼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我说了,他们偏说我讲得没意思,要来听你说!”
梁溪绛英神情大不满足:
“我们想知道的好多,水猴子啊,人鱼啊,还有水晶一样的巨蟹,她燕华这丫头,两三句话就交代完了,还得听你来讲!”
这位眠龙谷的大师姐竟然也有此闲情?幼蕖又听郑媛跟着抱怨:
“就是!我都听得着急,梁溪师姐特地跟我去金钟峰见燕华,没听到什么,又跟着来了玉台峰。你不好好说一番,怎么对得起我们?”
幼蕖笑着抱拳环了个圈。
她见杼羽身后跟着一人,个头略矮,神情更为腼腆,笑得小心翼翼,是个稀客,但幼蕖是认得的,她笑着问道:
“葛师兄怎么肯来小竹林?我以前请都不好请呢!”
其他都是熟人,不一一问候没关系,但对于胆小又害羞的葛志,幼蕖反而要特意招呼一下。这是她的柔软之处,总对低处的人多些善意。
杼羽笑着将葛志拉到身前,神情里带出几分自豪:
“李师妹,你有所不知,葛志四年前就是我们玉台峰的挂名弟子了。而且,墨川真人说了,等他这趟回来,就收我和葛志为亲传弟子。”
幼蕖“哦”了声,笑着拱手道:
“恭喜恭喜!这是两位应得的。”
难怪,杼羽的话语神气都比从前自信了许多,也主动留在小竹林等她回来。以前他自守身份,从不迈入小竹林,更别提与郑媛等精英弟子同待一处了。
如今看他,和大家相处得自如融洽,全不似从前挂名弟子时的拘谨缄默。
幼蕖对杼羽、葛志的贺喜全然出于真心,他们能在挂名弟子中脱颖而出,自是付出了许多。
玉台峰虽然收弟子严格到挑剔,又很看重资质,所收弟子以挂名为多,但不论何人,只要发奋勤勉,不以普通资质为消极混日子的理由,以勤补挫,便有机会跃升阶层。
杼羽机灵、葛志实诚,都是踏实努力的人,必然也都落在唐云与墨川师叔眼中,故而才将他二人从挂名弟子中拔擢为亲传弟子。
苏怡然急得将杼羽扒拉到一边:
“好啦好啦,你报过喜了,快让幼蕖来说!”
杼羽一笑,往旁边挪了两步。
幼蕖没想到,说书人也有说书而死的一天。
她出绿柳浦后,已经将里头的遭遇说了好几遍,任是再有趣的细节在嘴里也索然无味了。
只得挑主要的、惊险的,略述一二,省了许多前几次描述时的激情,饶是如此,也架不住好友捧场,惊呼连连,羡慕阵阵。
大家都为幼蕖在绿柳浦的收获而真心实意地高兴,而幼蕖看着这些同门好友,看出他们在这五年中亦是大有长进,很为他们高兴。
又笑说了一阵,众人体谅幼蕖新归,虽是意犹未尽,还是依次告别,去前不忘约定了切磋计划,要将这五年的点滴收获在碰撞交流中一一验证提升。
临走前,苏怡然还认认真真地给幼蕖报喜:
“我一直记着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现在几乎不炸炉了,一炉炉的都是好丹!醴泉也越调越好,师父夸我渐有大将之风,还说她果然没看错我。”
说着,她嘴一扁:
“我差点以为我没机会当面给你说这句话。”
“怎么会没机会?”幼蕖讶然。
苏怡然“嘿嘿”一笑,摆摆手: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溜嘴了。怎么会没机会呢……”
肖翼然在一旁偷笑,直接戳穿苏怡然:
“苏师姐真的担心没机会当面说,就想了别的法子呢!有回我嗅得丹室里有焦糊味,还噼里啪啦地炸响,就以为苏师姐又炸炉了,可味道不像啊!进去一看,苏师姐正哭哭啼啼地烧纸……”
幼蕖听得奇怪,就见苏怡然脸涨得通红,伸着手扑了过去:
“我们回宝瓶峰再说!”
肖翼然躲在郑媛后头伸出脑袋,继续揭露:
“我一看,她身边堆了八九堆的杂物,有纸有羊皮,还有些焦了的竹片玉块。我不知她干什么,趁她哭得糊涂,抢了一张纸一看,上头写着‘幼蕖我现在不炸炉了你地下放心‘,才知原来是她在给你烧纸……’’
肖翼然话未说完就被陡然加速的苏怡然一把抓住,还急急地捂住了她嘴:
“还当你这丫头是个老实的!满嘴瞎编排……”
幼蕖被苏怡然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弄得实在好笑,一边去救肖翼然,一边笑道:
“你烧了那些虽然我用不着,但是也领情了。不过,就算你以为我遭遇不测,烧一张告诉我也就够了,烧那么多干嘛?竹片玉块又是干什么的,给我的陪葬么?”
苏怡然手里一滑,肖翼然已经脱手而去,她气得愤愤跺脚: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谁知道你去了哪一层黄泉?谁知道你是准备投胎接着修道还是准备做个凡人?我只能把八方各烧一堆,而且黄纸、麻布、兽皮纸连竹简玉简都烧了!确保你能收到!”
幼蕖笑喷出来,用力拍打着苏怡然的肩膀:
“我知道了,我如今知道了!你放心,我要真有什么,一定托梦给你,好教你知道烧纸的方向!”
“呸呸呸!百无禁忌!”
苏怡然吐过了口水,还逼着幼蕖也照做了一番,这才罢休。
大笑一场,各自散去不提。
幼蕖歇了两日,纵容自己享受一下身心的松弛。
她这个外出的游子虽然收获满行囊,却难免心灵渐趋失养,有种风筝断线的飘摇与紧张。
当回到玉台峰小竹林,清风竹影、同门笑音,熟悉的环境好像一汪温泉,滋养着失水的心灵,整个人有种被润泽得舒缓过来的惬意,周身至内心,是久违了的从容与舒服感。
虽然主人长久不归,但小竹林被打理得疏朗雅洁,可见有人用心。窗边还多了一只山形笔架,幼蕖不记得自己有这件摆设,不由好奇,拿起来一看,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