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真人亲眼看到,就进入小天演镜这么点功夫,幼蕖在破解各系法术的同时也在学习前辈心法,善于钻研且吸收极快。也不是说没有失手,可她反省修正也极快,马上就能找到正确的关键点。
这么快就掌握了诸多奥妙,还能举一反三,刚刚入镜时她破解又掌握的万藤千蔓之术,竟然立刻就可以用来对付苍羽真人的火蛇术了!
幼蕖再接再厉,塍羽音叹了一口气,她这个眠龙谷的弟子,在法术的领悟上,竟然要不得不承认略逊一筹了,她也是个骄傲的人,心里不由有些发闷,眼神转向了其他方位。
“那不是郑媛师妹那个宝瓶峰的朋友?手法也像我们眠龙谷的真传。就是我见她是在李幼蕖前面进去的,看这速度,如今却还落在李幼蕖后头。”
塍羽音突然指着另一方镜面,那里也有人正在努力,只是动作神情都要谨慎得多。
“是她,肖翼然,和郑媛好得一个人似的,”梁溪绛英点头,“前些时日,郑媛去宝瓶峰学丹术,她就来我们眠龙谷练法术。我问过黄鹤师叔,师叔说她悟性也不差,就是胆子小了些。”
肖翼然也以法术为辅项,她天生胆气稍弱,又想得过多,既怕比得不好丢了好友郑媛的颜面,又怕辜负了黄鹤真君的指点之恩,简直是万死不能赎罪。故而一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手里差了一线,每道法术都要检查再三、确认再三,不免瞻前顾后,进展缓慢。
“对比辅项的弟子来说,也算不错了。”塍羽音倒不苛刻。肖翼然细眉柔眼、羞怯温善,对谁都没有威胁性,待人又极谦让受礼,塍羽音见过几次,被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喊“师姐”,对她也颇有些好感。
“郑媛辅项比得如何,你们可知晓?我前头粗粗看了一下,她法术上甚是顺利,不愧是我们眠龙谷教出来的。就是花样没那个李幼蕖多,但论深妙精纯,郑媛在新弟子中无人能及,比江燕儿还要好上两分。”
玄微真人出声问起郑媛,郑媛虽然不是他的弟子,却是眠龙谷的未来希望之一,他自也要关心。
“郑媛师妹的法术当是没问题的。我还没怎么留意,她就利落地出来了,”梁溪绛英笑道,“她的丹术也学得很好,我听灵岩真人说,出丹率挺高。待会我发个传音给萧云轫吧,他这个督阵大师兄应该都知道。”
玄微真人点点头,他关心郑媛的丹术是因为待会还有最后一场综合比试,需要弟子储备的能力又多又全面,若郑媛的法术、丹术都出类拔萃,那最后排名前列的机会就大得多。
虽然欣赏李幼蕖,但是玄微真人更希望是自己眠龙谷的弟子能占据优势甚至榜首,自己的弟子江燕儿也行,黄鹤的弟子郑媛也行。
不过,想起江燕儿此番的表现,玄微真人眉头微微一皱,看来,希望要更多地落在郑媛身上了,只盼郑媛为眠龙谷争大大一口气。
梁溪绛英察言观色,见师父突然皱眉,心里一忖,估猜是为了江燕儿,便开口道:“师父,江师妹方才比得也很好,估计名次差不了。”
“比得好不好,她自己知道。比起其他人自然是好的,可是她是纯金灵根,本该……”
本该更好。
梁溪绛英知道师父的意思,一时也默然不语。看着一棵好苗子没按期望长好,谁都会有些惋惜。
“广源斋江家,家世好,资质好,只是,嘿……”玄微真人无奈笑了一声,不再说了。
梁溪绛英与塍羽音对视一眼,都知道以玄微真人的修养,这是很明显的不满之意了。
塍羽音与江燕儿不过泛泛之交,这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同一个师父。而江燕儿虽然是梁溪嫡嫡亲的师妹,师姐妹关系却也平常,平时不冷不热地互相不得罪罢了。
不是因为梁溪摆大师姐的谱而难以接近,而是江燕儿对谁都不热切,她出身豪富之家,流通青空界的大商会广源斋便是她家的产业,自己又是纯净的金灵根,从小就被多少长辈捧在掌心里。
只是,江家这对江燕儿的疼爱固然是她的底气,却也成了她的负担。
原本也还好,江燕儿待人淡淡的,大家也习惯了,她道术精进、为人聪颖,倒也博得玄微真人与善渊真君的一致称赞。虽然不免因为娇养而有些小小缺陷,诸如不合群、姿态略高、不愿做杂事、缺热心少热情等,但总想着人无完人,这些小缺陷也就被她亮眼的修炼成果给掩盖过去。
直至此次大比前夕,江家早早来了人,观礼带探亲,按理说亲人到来本该令江燕儿更加安心准备大比,可到头来,她似乎反倒是被拖了后腿,许多小毛病也益发显露了。
想想江师妹这段时日的表现,梁溪绛英也叹了口气,江燕儿对她泛泛淡淡,她对这个师妹也没多少感情,可是出于大师姐的责任,她也要对江师妹的情况皱皱眉头了。
江师妹的娘亲若是管得少一点,看守若是松一点,或许江师妹还能心境好一点。可惜,江师妹过于依赖她的娘亲江夫人了。
自这位江夫人来到上清山,事必躬亲,样样亲自打点,甚至对爱女的修炼日程也插手干预,非得按照她的想法来。
江燕儿每天的修炼事无巨细都要经她娘过目认可。她娘若是不赞同,江燕儿便能对师父玄微真人的布置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只将一双耳朵一颗心摆在娘亲那边。
倒不算说江夫人过于溺爱而舍不得女儿吃苦,而是她竟然屡屡嫌弃江燕儿还不够专心凝神,一门心思盯着江燕儿,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看到女儿演练法术钻研道术。
有时江燕儿难得地与同门闲走几步,她娘便要板着脸将她喊回,让她不要分心。有时玄微真人或是苍羽真人等师长吩咐江燕儿去做些事,她娘便要堆着笑将那些事硬塞给其他同门,道是江燕儿要专心准备宗门大比,一刻功夫也耽误不得。
关于眠龙谷对弟子的安排,这位江夫人比谁都懂,一定要跟她的想法一致才对,而眠龙谷几位真人定下的课业,在她眼里,都值得商榷,至少有一半是“她觉得”“不合理”的。
同门的敬而远之,师长的皱眉不快,这些都不打紧,江夫人的话才是金科玉律。江燕儿在娘亲的安排下,毫无异议,母慈女孝,其乐融融。
玄微真人检查了两次,发现小徒弟的进展方向与自己期望不符,开始不知道缘由,只当她过于紧张,便换了些法术演练,又加了静坐吐纳功夫,嘱她适当休息。毕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比之前保持心态镇定即可。
可是,那位江夫人能冲到眠龙谷来当着女儿师父的面指手画脚,当然话说得客气,说什么请玄微真人务必要“严师出高徒”“严是爱松是害”,话里话外的质疑之意那般明显。
玄微真人极有涵养,当面不好翻脸,只是在大弟子梁溪和师弟苍羽真人面前忍不住摇头说了几句,算是吐一口憋着的气。
江燕儿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是他已经带不动了。由她娘去折腾吧!
结果,江夫人越俎代庖的行为愈演愈烈,极听娘亲话的江燕儿却也越来越紧张,本来掌握得很好的几样法术反而被娘亲挑剔得容易出错了。
江夫人愈发不满意,直道自己来晚了,孩子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