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申红云的魂魄迟迟不能抽出,师父肖山还斥责不已,张江焉敢不尽全力?
他已经赤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如豆粒粒分明,喘气如牛,不复从容儒雅模样,可饶是这样,手里龙首木吐出的黄黑色火气还是渐渐弱了下去。
“张口!”
肖山终于动了,手里屈指一弹,一粒黑色药丸飞进了张江的口里。
张江不知那药丸是何物,入口有些腥臭,他想起师父为人,有些惴惴不安,可随即一股热流自喉头落下,又自丹田涌起,即将枯竭的灵力竟然又流动起来。
得了药丸襄助,张江气息平缓了许多,心也安定了不少,龙首木一振,黄黑色业火又旺盛了几分。
一团团淡红色光球慢吞吞地从申红云的棺木上升了起来,有几个小球似乎犹不甘心,还在试图挣脱那股向上牵引的力量。
张江吃力不胜,一个手软,那几个淡红色光球又落了几分。
“这女娃倒是有些根基!这魂魄稳得很呐!张江,莫不是比你还强?”
肖山饶有兴味地看着刚刚升起的这几只光球,点评了两句。
张江一咬牙,拼尽最后一丝灵力,黄黑色业火化作一只大手,终于将那些光球尽数抓取。
幼蕖一叹,可怜申红云,挣扎到最后,还是命丧于情郎之手。qqxsnew
数十枚小小光球在空中载沉载浮,莹莹发出淡红色微光,这微弱之光,便是这五名凡人女子的三魂七魄,可怜娇花嫩柳,一朝落入恶人之手。
突然,她目光一凝,透过那厚厚的棺木,她被芝人喷过清凉白气的双眼竟然看到——
申红云的眉心尚有一点淡红色。
她的三魂七魄竟然没有完全被抽取干净!
不知何故,从数量看,张江的龙首木明明抽去了所有魂魄,所以肖山和张江都未发现异常,可这申红云的眉心分明尚余一魄。
也许,就是这残余的一魄导致她性灵不昧,使其骸骨僵卧百年后演化成为旱魃之躯。
难道她天生异禀,比寻常人多出一魄?
幼蕖又觉得奇怪,其他四名女子临死之前都在无望地挣扎,以致指甲断裂,在棺盖反面留下了斑斑血迹。
可这申红云却没有抓挠之举,两手如护着宝贝一般,覆在小腹之处。
一念及此,幼蕖心头一震。
张江自私阴毒,那肖山更是灭绝人性的狠毒之辈,这两人都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纯粹浓厚的爱意。
更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女子,在生死关头犹惦念着另一条生命。
幼蕖将蕴足了神识的灵目转向申红云的小腹。
果然,那里多了小小一团,不过鸡子大小,可头身宛然,分明是个胎儿。
申红云有了身孕!
原来,她刚刚想说的是:
“张江,我有了你的孩儿……”
可惜,孩儿的父亲是这样的狼心狗肺。….幼蕖估计,即使他知道了申红云的腹中有了自己的骨血,也不会手软。
若是肖山需要,他铁定还会亲手剜出那胎儿来送到肖山手中。
幼蕖不由对这申红云的遭遇倍感同情。
原来,龙首木收去的三魂七魄,其中有一缕是这胎儿初成的魂魄,这尚在娘胎的小儿,在无意中,用自己替换了母身的一魄。
先前申红云的魂魄迟迟不肯离体,多半也是因为她流连于自己腹中的那团血肉,执念一时压过了邪法。
张江这厮,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爱侣和骨肉!
幼蕖后槽牙咬得紧紧。
她只恨自己不在现场,不然,她定然要将这两个罔顾人伦的恶徒剿杀在当场。
张江顾不上歇息擦汗,自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只乌黑的皮囊,打开后低喝一声:
“收!”
那些淡红色光球接二连三地飞入皮囊,空瘪的黑皮囊立即鼓了起来。
张江捧着黑皮囊,那小小一只,却似有万钧重量,压得他手不住颤抖,神情也有些痛苦。
囊中哀绝恨绝的灵魂怨气冲天,令他的灵台处如焚如刺,实在经受不住。
他小心地看向师父,却只看到师父冷漠的眼神和毫无表情的面庞。
他还想挣扎一下:
“师父,弟子修为低弱,魂力有限,只怕承受不起……”
肖山状似温和地一笑,语声带着威亚:
“好徒儿,费些力而已,能拿着,就能戴着。为师让你做这点事你都推三阻四,日后如何继承为师的衣钵?”
这慈祥的威胁令张江动心,他咬咬牙,一口精血喷上了黑皮囊,那只乌黑的皮囊渐渐转为黑红色,渐而变成小小一团,倏地如一只黑色甲虫,扑上了张江的眉间。
踉跄了两步,借助龙首木撑地,张江勉强站稳,他的额上多了一块黑色印记。
肖山满意地笑笑: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来取这哀郢囊。”
说罢,转身便走,张江一愣后脱口唤道:
“师父,您龙首木还在我这……”
他举着手中的龙首木,待要交还给肖山,肖山无所谓地挥挥袍袖:
“这龙首木么,你此次立功不小,为师也不能让你白白出力,便赐你了。”
张江脸色露出狂喜之色,死心塌地地拜了下去:
“师父大恩,徒儿无以为报。定然不惜鄙薄之躯,竭尽精诚,好生养护哀郢囊,七七四十九日后将其交还给师父,助师父神功大成!”
幼蕖印象里师父讲过,邪道有人利用活人魂魄修炼,其术叫做什么“哀郢转轮法”。这黑皮囊冠以“哀郢”之名,多半是与这种邪术相关的了。
没想到在广平州、太玄州这样正道昌炽的地界,还有邪魔外道修炼这种邪术!
一念及此,幼蕖心头大怒,调起更多的精神力,意欲将张江脑中的那片黑暗破除更多。
可她突然心头一跳,莫名生出股警醒之意,当即顿住不动。
果然,下一刻,那入定的张江眉心一动,眼睛竟然睁了开来!
“何方道友,星夜到此?张江不曾远迎,还请现身一叙!”
他目光炯炯,扫射四方。
幼蕖被萧云轫三番两次的真真假假锻炼多了,也练出了些混不吝,便只当听不到,只当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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