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老人直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活了好几百年,有的活着活着就看淡生死了,有的却越活越怕死。
“本尊再问你一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还是不说?”
黑云压顶,让老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饱受压迫,身抖如筛糠。
“我...我...我说!”
老人最终屈服,眼底深埋着一抹记恨。
“我家祖宗,乃托塔天王!此地,乃陈塘镇!”
“托塔天王?”八两觉得相当耳熟,掐指一拨脑中记忆,“李靖?”
“这......正是。”
这个仙人竟然敢直呼老祖俗名?
老人一惊,原以为这个仙人是虚张声势,现在真有些信他身份尊贵了,不知道直呼老祖本名,老祖会心生感应吗?
开玩笑,怎么可能有仙人不知道。
还真就有仙人不知道。
八两这会儿有点神经错乱,这里有瑶池,现在又有托塔天王李靖,真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仙界吗?可我没有修道,也未积功德,何德何能转生到仙界来了?
“我再问你,你可知道瑶池在哪个方向?”
他现在像无头苍蝇,压根一点信息也没有,只能找个有名的地方去打听打听,瑶池恰逢其会。
陈塘镇太小了,小到他根本没打算从这里问出来什么有用信息,比凄凉宫还小。
话说,李将军家的那个三太子,是不是还抽过龙筋来着?
八两没有给自己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前辈报仇的打算,只求以后碰见了三太子,对方已经长大成熟了吧!
老人疑虑八两的身份,口吻自然不敢太硬,不知不觉的就放低了姿态。
“禀上仙,老儿我只是一届凡人,哪里知道那等仙家福地的方向?”
“就知道你不知道,算了。”
摆手驱走老人,八两散去了刻意营造的威压,他没敢拿出自己龙海王者的气势来,否则这钱塘镇现在肯定是鸡犬不宁,再让有心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在人类小镇中游玩,难以想象地球科技都发展成那样了,这仙界竟然还保持着古风的装饰和生活习惯。
大概是玄学限制了科学,二者注定不可共存?
“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诚惠一钱。”
一钱就是千分之二两黄金,折换成八两死之前的软妹币价钱,大概十块钱。
掐指这么一算,还行,物价不算特别高。
可在付账的时候,太子犯了难。
太子自然是不缺宝物的,黄金那就更不缺了,可是随手拿一块儿出来,少说也有半斤,卖糖葫芦的小贩找不开啊。
皱眉掂量着手里的黄金,太子又不愿意吃亏,这可咋整?
小贩看出来客人面临的麻烦,也看出来他不是本地人,这张脸太陌生了,便提醒道:“咱镇上有李家开的金行,客人没有零钱的话,可以去那里换些金票来。”
八两恍然,刚还琢磨,这千分之一两的黄金掉地上都快看不见了,大家靠什么确定斤两的。
“多谢提醒,这玩意儿给你了。”
太子转身拿着糖葫芦离开,随手把那块半斤重的黄金丢给小贩,就当是买了消息了,这钱花的不算亏。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仙界的糖葫芦也没什么好吃的,多点灵气而已,凡人吃了祛病除灾,延年益寿。对于仙人没什么作用,味道反而不如人间干脆。
仙界所有的城镇都没有镇长、城主之类的官方组织,因为谁也不服谁,在仙界人的自律也比凡间强得多。
只要老祖宗不倒,就不可能有人过分被别人压迫。
陈塘镇最大的一个家族当然是李家,无人可以撼动,另外别姓的家族也有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仙界竟然也不能免俗。
换了几千两的小额金票,站在一家披红戴绿的店铺门前,八两注视着门前花枝招展的揽客女,陷入了沉思。
“各位路过的公子老爷都看看了!咱们醉春楼的花魁,月月姑娘今天就要摘掉面纱了!还有半个时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注意到有位年轻客人已经在门前矗立了几个呼吸,揽客女热情的凑了过来:“公子,来醉春楼看看吧?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诗词歌赋、琴瑟舞蹈样样精通!”
揽客女挤出来的半片花白有些恍眼,八两实在是气不过,堂堂仙界!竟然也有这种藏污纳垢之地!
太子背负着手,不满的哼了一声。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头前带路。”
然后想学电影中的剧情,把钱塞在揽客女的事业线里,可是钱掏出来,太子忽然脸红了。
草草塞进揽客女手中:“赏你的小费。”
揽客女一怔,随后一双大眼睛乐成了眯眯眼,这是个大客户啊!
“谢谢爷赏,爷里面请!”
一进醉春楼,先入眼的便是正中间那个半人高的舞台,舞台上舞女穿着清凉,不知道在跳什么舞蹈。
倒是不想想象中那么乱乱糟糟,看客们似乎都颇有涵养,只在精彩的时候听到几声掌声,或者一声:
“赏!一两黄金。”
八两可几百年没怎么见过女人了,更遑论如此妖娆的,一来就看花了眼。
揽客女凑近金主耳边,轻声问道:“爷,给您开个楼上厢房?”
八两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被引了上去。
却说陈塘镇入口处,李继祖在八两赶他离开之后,是越想越气,想当年咱年轻的时候,那还是主家的小少爷!就算是仙人来了李家,跟咱说话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今天竟然被人在主场钱塘镇给踩了脸,惹得街坊邻居这会儿多有抱怨,老头子我六百年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哎呦,又来了一尊仙!”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神仙来钱塘镇?”
“别想那么多,赶紧拜吧,等会儿再惹恼一个,都没好果子吃。”
凡人们跪了一地,李继祖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女,手提果篮,竟然又落来了钱塘镇。
基本上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只有李继祖是站着的,因为李家人见仙不跪是特权,就算是遇到睚眦必报的仙人也不敢说他们不是。
雷苏苏理所应当的找上了李继祖。
“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仙人来你们村子?他身上也许有半条这样的白绫。”
扬了一扬手中的半截飘带,雷苏苏眼里带火,要不是在半路上发现了这半截飘带,还真不知道那个混蛋也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李继祖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没有礼貌的仙人,但仔细一看那半截飘带,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八两额头上的护额,又看到雷苏苏眼睛里的怒意。
心中一动,这两个仙人难道有仇?
老头儿我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见过!他就在陈塘镇中!”
八两被引进包厢,是个极好的位置,从这个落地窗中往下看去,中心的舞台一览无余。
舞台上的舞者已经又换了一个,新上台的这名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亮红色长裙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古筝声起,舞者随音而动,姿态优美,翩翩红裙,若花海中的一只红蝶,翻来覆去,好生逍遥。
门外揽客的女子看中这位大金主,赶走包间里原来的侍奉,自己留了下来。
“爷,您喝茶。”
刚才她在外面看了,一出手就是三张百两的金票,为此她拿出了店里招待贵宾的好茶。
八两轻轻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上舞者跳舞,微抿了一口。
有些苦涩,片刻后唇齿留香。
“好茶。”龙宫什么都有,这茶叶却真正是个稀罕货。
所以别管什么茶,现在入了咱太子口中,那都是好茶。
揽客女笑道:“爷真有品味,这可是上好的灵茶碧零春,也就咱店里呀有些珍藏,在外面十两黄金都买不到一克呢!”
八两现在对钱没什么概念,觉得这女人叽叽喳喳的有点烦,没看见本太子在看跳舞吗?
正在这时,大厅里忽然有人大声叫好。
“赏金一两!”
八两也跟风:“赏金十两!”
许多人因此都往这个包厢看了一看,赏金一两那是规矩,大家心里都明白的猫腻。给的再少了没面子,给的多了又落几位富家公子的面子。
赏金十两,这可是直接涨了十倍,谁这么大胆子?
见是个陌生面孔,交头接耳了一番。
“二郎兄,这位瞧着面生啊?”
“我瞧着也面生。”
李二郎正是当今李家主家的二公子,大公子因为有些仙缘,跟着仙人修仙去了,他便是二公子的名号,大公子的身份。
是来钱塘镇的名门子弟,他都有耳目关注,但这位是真没印象。
“怎么着,咱要不去探个低?”旁边有纨绔朋友提议。
二郎摇了摇头,笑道:“赏金十两!”
随后招手让身后跟班附耳过来,交代他去查一查楼上那位的身份。
旁边的纨绔朋友颇觉得不痛快,知道李二郎这是不想惹是生非,李家大郎走后,二郎是越来越无趣了。
仰头喝了一杯闷酒,就听到。
“感谢天字二号房贵客的打赏,也感谢天字一号房李公子的打赏!”
舞台上的舞者一曲舞毕,先朝大厅行了一礼,又向二楼行了一礼,然后是八两的包厢、李二郎的包厢。
一号房里除了李二郎,可是还有三位公子,分别是粮行王家、布行林家、酒楼孙家,这三位就觉得有点不痛快了,咱都在一号房里,怎么你就单独谢一个李二郎?
纷纷开口:“赏金十两!”
“我也赏十两!”
舞者只好又行了一礼道:“感谢天字一号房的三位贵宾赏赐!”
说起这舞者,她本是一位“龙”姓仙人的后辈,就在三年前,这位仙人不知道为什么犯了天条,被贬回凡间,龙家也因此遭了灭顶之灾。
几经辗转,最终龙青怯流落到陈塘镇来,凭借姣好的面貌、窈窕的身姿,以及在家中所学过的舞蹈,得以在醉春楼落脚。
龙青怯这一道谢,反而捅了娄子。
三位公子一听,好哇!李二郎打赏你就感谢李公子,怎么我们三个打赏,就直接一语带过?
是瞧不起我们哥仨不成?
孙公子啪的一声摔了杯子。
“贱婢!本公子没有名字吗?”
王公子、林公子也跟着起哄。
“就是,本公子没有名字吗?”
“今天必须给我们兄弟一个说法!”
三位公子从包间里面一跃而下,势必要讨个说法出来。
龙青怯哪里经历过这般阵仗,有些惊慌失措:“这这这......”
她本也不是故意的,站在这舞台上本就不能看清包间里的情况,谁知道你们是谁?谁让人家李二郎坐的位置最好,正好被她看到。
也怪她想讨个巧买个乖,认出李二郎的脸,特意念出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人总不能在青楼里过一辈子,谁不想找个好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