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晨,槐五做主找了一处远离城镇的荒野浅滩靠了岸,打算在这躲避一天。
赵小山和朱丰收顶着两队黑眼圈也跟着上了岸,脚踩着实诚的地面,大脑还一阵恍惚,感觉自己还在船上,晃晃悠悠的直迷糊。
“本山兄弟,丰收兄弟,你们是再睡一会还是到处走走,这附近没有什么人烟,倒是能上岸抻腿平躺一会。”
寇老大和槐五将他们的干巴杂面大饼拿出来,借着赵小山的小炉子盛了点热水,简单吃了顿早餐。
赵小山这边的早餐也同样简单,就是热了几个大肉包子,又用小炉子熬了点稀粥,就这还把寇老大馋的不行。
赵小山见他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痛快的给他们二人一人分了一个包子。
这一路走来,和他们二人处好关系很重要。
太阳逐渐升起来了,槐五和寇老大从船头拽过来一张草席,又拿过一张破被,在岸上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开始补觉。
朱丰收见两人的呼声渐起,悄悄凑到赵小山跟前,“主子,他们俩心怎么那么大,就不怕咱们偷偷把船划走?”
赵小山瞪他一眼,“这船是你能划还是我能划?你认识去京城的路?”
他们是缺去京城的船么,他们是缺护送他们一路前行的人。
朱丰收撇撇嘴,缩回身子重新躺了回去。
只睡了半宿,还是好困啊,白天他们俩决定轮流休息。
另外三个人都睡了,只剩下赵小山坐在船头,后面是一座山头,前面是宽阔的镜河,赵小山眯着眼睛,觉得世界静谧美好,还挺不错的。
只怪老赵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临到中午,赵小山耳尖一动,急忙睁开眼睛,前面河面不远处驶过一艘大船,船上挂着“虞”字的旗帜。
“那是清怀虞家的船。”槐老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船上,站在了赵小山后面。
“清怀虞家?”赵小山表示对大景朝内很多世家大族都不甚了解。
“这虞家在朝中没什么人脉,但江湖上认识的人不少,三教九流的都愿意给虞家一个面子。因为虞家是做米粮生意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得罪。哪怕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虞家也丝毫不受影响,在镜河上来去自如。因为不论是建元帝还是黄家都想拉拢他们家。”
赵小山没想到大景朝还有这样一股势力,真是新奇不少。
也许是看出了赵小山眼中的好奇,槐五竟好心的多说了两句:“听闻虞家一直不满自己在朝中无人,想趁这次两皇对峙的乱局从中分一杯羹,已经分别和两边的政权联系了。估摸着谁家给的价码高就要投奔谁了。”
赵小山听罢顿时危机感顿生,没想到和他打一样主意的不少,都知道现在两个皇帝都是最关键的时机,都想趁此时机抓紧表现自己好找一个大腿抱。
看样子他必须快点到京城,然后尽快发挥自己的价值,不能让别人把他第一拥趸的地位给抢了。
“赵小兄弟不困么?再睡一会吧,这虞家的船都是运粮,对咱们这种小船不会理会的。”
说着,槐五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晃晃悠悠又下了船,准备再补一觉。
晚上,朱丰收从附近捡了点柴,赵小山用小炉子烧了点水,将买来的肉干放进去,又放了点干巴馒头和盐巴,一顿香喷喷的炖肉馒头粥就完成了。
尽管简陋,他和朱丰收吃的也十分畅快,热乎乎的汤水吃下去出了一身汗,一身的疲惫都被带走了。
槐五和寇老大还是干巴干粮,看向他们这的眼神躲躲闪闪,充满了羡慕。
赵小山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槐五哥,寇大哥,你们也过来喝点热乎的吧。”
寇老大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赵小山的话音还没落,他便一步跨过来,嘴里呼喝着:“来了来了。赵小兄弟太客气了,哈哈,这可是肉汤啊。”
赵小山用勺子给他舀了两勺肉面汤,他连吹都没吹唏哩呼噜就往嘴里送,烫的嘶嘶哈哈的才停。
槐五比他稳重多了,慢慢的吹凉了才滋溜滋溜的喝起来,一脸享受的样子让赵小山以为这汤是什么美味珍馐。
寇老大两口喝完了碗里的汤,抹抹嘴道:“小兄弟别笑话俺,俺们每次出门都是那么对付过的,啥时候喝过肉汤啊,每天都是干巴干粮,吃的嗓子眼都粗了,还是小兄弟你讲究,这汤味道一般,但热乎乎的喝的真舒服啊。”
槐五点点头表示附和:“确实,以前就那样了,以后咱俩也买个小炉子和肉干,能好过不少。”
赵小山的手艺被肯定,十分开心,“就是啊,有条件就要好吃好喝,这又不是多难的事,何苦没苦硬吃呢。”
寇老大舔了舔嘴角,趁机提议道:“不知赵小兄弟你这肉干和炉子怎么买的,总吃你们的饭食也不是个事,可你们的确实好吃,不吃我又馋的慌,你看不如咱们以后一起合伙吃饭,我们给你们交伙食费?”
槐老五点头附和:“没错,一共四个人,在一起吃也使得,我们给你们交伙食费,一天两顿,这一趟行程下来,我们给你们五两银子如何?就在尾款里扣?”
本来就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还有五两银子挣,比他买的所有东西加一起都贵,赵小山欣然同意。
于是乎,赵小山由搭船坐的乘客摇身一变成了船娘,每天负责做四个人的早晚饭。
最开始还新鲜,觉得自己做出来的普通吃食别人都赞不绝口,可当这个新鲜活计变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赵小山就觉得烦的慌了。
好在还有朱丰收,这小子虽然厨艺也不怎么地,但他们只需要煮煮煮,其他技能一点要求都没有,还可以和他分担一下。
接下来的三天,四个人昼伏夜出,槐五掌船控制着行进路线,寇老大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在槐五撑船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十分机警,为他们的航程避免了好几次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
刚开始赵小山和朱丰收还有些新鲜劲和警惕心,但几天接触下来,赵小山发现槐五和寇老大都是非常踏实靠谱的人,特别像现代的东北人,就是那种一身大花背和大花臂,但实际很老实很直白的。
尤其是寇老大,开船时一脸严肃认真,看着像正在上班的教导主任。一旦停船靠岸,他就换上了憨憨的笑,有时候偶尔几句玩笑也让人觉得很可爱。
槐五虽然话不多,但他想什么有时候朱丰收都能看出来,感觉他不是故作严肃,纯粹就是嘴笨,不会说话,才不爱说话不敢说话。
几个人混熟后赵小山决定取消和朱丰收的轮流倒休制度。
实在是这个制度太折磨人了,睡觉只能睡半宿,另外半宿只能坐在船上吹着江风看着月亮,有一天晚上下雨,还要顶着大雨,那滋味,简直太难受了。
这几天他们的行程还算顺利,虽然在半夜遇到了几次大船,但他们的小船没有光亮,又远远的在靠岸的浅滩行进,一点不惹人眼,大船以为他们就是附近的打渔船,也没难为他们,双方平静错过。
变故发生在第五天,他们在靠近齐州安达郡一处绕河的山群时,突然被一伙水匪袭击了。
当时是早晨,槐五和寇老大刚找好地方,将船停在靠岸的地方就准备找地方生火做饭,结果炉子还没架好呢,四周突然涌过来五六条小船,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那几条小船刚停好便从上面跳下来十多人,一看那穿衣打扮便知这是道上混的。
这些年来朝廷昏庸地方不显,很多老百姓过不下去了,有些性格强势的直接落草为寇,各地水匪路匪日渐增多。
尤其是近三年,南方北边都有战事,朝廷搜刮日重,很多百姓交完苛捐杂税后连自家口粮都不够吃了,朝廷不给活路他们只能自谋生路,有的是举村子的青壮年找个山头就自称为王开始拦路抢劫了。
这些人都来自底层的穷苦百姓,可劫掠的也是过路的穷苦百姓,对过往的大船他们不敢动,也没那实力动。
就比如上次他们遇到的两伙盗贼,再比如说这次他们的水匪。
这波水匪见他们才四个人,脸上闪过狞笑,带上船上的武器,开始朝他们走来。
朱丰收吓了一大跳,怀里的柴掉在了地上,小炉子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