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采莲子的贱民还有这等轻功,给她十两赏钱,快些打发他们滚。”
摇着折扇的俊美少年看着桌上笔墨,随意一挥手,两袋银子砸在白慎晚脚边。
一群人接着肆意哄笑,酌酒赏景。
见白慎晚弯腰捡起银子,男子挥笔鄙夷地轻笑一声:“果真是讹钱的贱民。”
怎料下一瞬,这袋银子就贴脸砸了过来。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对面的女人又扬手掷过来一袋。
男子被砸的头晕眼花,哄笑声瞬间凝固。
水面平静的只能听到一丝风声,白慎晚一字一句地说:“这里都是莲田,请你们赔偿农户银子后,驾着这艘破画舫快些滚出去!”
画舫的主人从舱里走上二楼,斜眼剜着她:“好大的口气啊,一个开小舟的穷酸民胆敢嘲笑我的画舫!”
“刚才是你驾的船?”
原本气愤的男人在看清白慎晚的容颜后,眸前一亮,迈着悬浮的脚步,踉跄走至她面前,出声调戏:“哪里来的美娇娘,上了我的船就别想走了哦。”
一直被忽视的江妄行一脚踹向男人小腹,目光寒如利剑:“滚远点。”
肥胖的身躯咚一声倒地,身下的船板绽开几道裂痕,好在这里是二层,不是底部,不然水肯定涌上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在水面上搬不了救兵,想要活命赶忙认栽躲远。
“给农户赔钱,驾着你的破画舫滚远,听明白了吗?”
白慎晚抬脚踩着他的指尖,每说一个字就加重一些力度。
摔倒的疼劲还没缓过来,手指又迎钻心疼感,肥胖的男人咿咿呀呀地叫着,哭着妥协道:“好,我照做,求求两位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听到他松口,白慎晚抬腿。
结果脚还没落地,那人便发了疯似的抱住她的腿一通乱摸。
江妄行眼疾手快,一掌劈在男人脑壳。
“啊!”
画舫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江妄行卸了他一条才解气,五指薅着他的发丝:“你不用把我们的威胁放在心上,只需记得再驾着画舫驶入莲田区域,定会被人狠揍!”
白慎晚认同地点头。
帝后挽臂,跃回小舟。
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在水面发生的事,兴高采烈地啃着莲子。
事情过去许多日,白慎晚快将此事淡忘了。
某天,监督慕容瑀服药时,从小孩口中听到点风声:“今日我在南宫门看到御史大人与大理寺卿在争吵。”
“为何?”
慕容瑀不想吃药,激动地滚了滚喉咙:“御史大人家的儿子被人打了,想让大理寺快些查出凶手,整日缠着大理寺卿。”
“为何会被打?”
回想两位大人的对话,慕容瑀只字不差复述下来:“说是驶着画舫误入莲田,被刁民打断了手臂。可大理寺卿排查那里居住的农户,竟无一个会武功之人。”
白慎晚若有所思地应声。
慕容瑀担心她不知道莲田在哪,补充道:“那是城中最大的莲田,娘娘那日摘的莲子应该就是那里种出的。”
说着说着,小孩的神色突地变得凝重,轻声喃道:“不会是……”
“小孩子莫管这些事。”
白慎晚灌药堵住他的嘴。
……
大理寺派人沿着附近村子查了整整两月,没能找出凶手顺利结案。
御史大人当即冷了脸色上朝参奏。
众臣刚议完治理水灾之事,范御史就直挺挺地站出来参奏:“臣要告大理寺卿无德无能,白拿俸禄,却拖案不办!”
自从陈田两家的贪污案查清,朝廷直接来了波大换血。
涉事的臣子被罚怕了,听到“白拿俸禄”的字眼眼珠猛颤,退到一边,静默看戏。
江妄行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臣家中长子,前日同好友驾画舫在湖中游玩,却被人打得半残。立案多日,大理卿敷衍了事。”
范御史在官场上一直中规中矩,为国尽心尽力。一番卖惨,大理寺卿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同僚之子,惨遭谋害。大理寺卿怎好敷衍了事!”
“皇上,臣冤枉啊!”
大理寺卿百口莫辨,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抽出卡在腰间的白纸,大步冲上前,对峙道:“臣最初审理此案时,以为御史之子如其父般性情温和,谁知仔细侦查后发现范御史的儿子是登徒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范御史气得跳脚。
“我原本敬重御史大人,才没撕破脸皮。如今你执意闹到殿前,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
顷刻间,压抑在心头的纠结为难统统化做泡影消散,大理寺卿微微俯身。
展开手里纸张,他禀报道:“范御史之子,在民间就常为非作歹,骚扰妇女,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况且事发地点在隐蔽的莲田内,揪出凶手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啊!”
大理寺调查出的实情一经念出,范御史脸色就更红了,低头望着地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事发生在莲田?”
江妄行状似惊讶地挑眉,摸着指节上的白玉扳指,细细回想道:“说来也巧,前几月我同皇后出宫游玩,采莲子时也遇到了一艘画舫。”
如芒在背,范御史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跪下。
自家蠢犊子冲撞的不是别人,他们叫囔要捉拿的凶手正坐在龙椅之上。
“范大人放心,我们遇到的不是令郎,是一个粗俗之人。想去皇后行不轨之事,被我收拾了。”
混迹官场的都是人精,听到这话幡然醒悟,更加不敢同情范御史。
朝后,范御史顶着白纸一般苍白的面孔,守在书房门外。
守在门前的太监劝了又劝,他的双脚就跟钉死在地上了似的,丝毫不动弹。
白慎晚绕过石柱,诧异地问:“范大人,这是怎么了?”
“给皇后赔罪。”
范御史扬手朝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眼底爬满红血丝,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家中逆子冲撞皇后罪该万死。”
“请进。”
白慎晚见他诚意十足,推开书房的门。
太监不敢拦。
阳光倾泻,两道长影投映在地板上,江妄行持笔蘸墨,缓缓问道:“御史大人,准备如何处罚家中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