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
白晓笠现在脑子里还是江墨淑的剑法，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江墨淑的用意。
可这是长辈的安排，白晓笠对于这几个小时候常常关照她的长辈是很尊重的，闻言便答应下来。
这时，一旁的柳风栩和龙绫绸也争先恐后的上前表示想与江墨淑“切磋”一场。
“哦？这位姑娘，你不怕我这魔教妖人？”
江墨淑闻言一挑眉，开始打趣龙绫绸。
龙绫绸闻言讪笑两声低下了头。
江墨淑一笑开口“既然两位少侠有意赐教，那江某便陪二位切磋一番。”
江墨淑对这一对少年未婚夫妻并没有什么恶感。
虽称呼圣教为魔教，但现在整个晋国的江湖都将圣教视为心腹大患，也不缺两人的一句话两句话了。
最主要的是这一对少年夫妻也算得上与自家圣女并肩而战，自己就当替自家圣女还个人情罢了。
“多谢前辈。”柳风栩闻言一喜，和龙绫绸一起向江墨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江墨淑点点头，承了他们这一礼。
自己今年也有四十岁了，这天下未来还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回想过往，许多名震江湖之人现在都已不在现世。
似那剑客剑尛燮，丐帮帮主洪小八，还有少林衡山二祖，都是名震江湖之人，可现在还有几人记得他们？谈起来也不过叹当年罢了。
可圣教如今在奸人的误导下名声越来越臭，那身为圣教中人更应该广结善缘，江墨淑觉得这才是圣教的救赎之道。
比起武功，江墨淑看中的更是圣教的传承。
白晓笠还在脑海中回想刚才江墨淑与龙一的一战，背后夜色忽然闪起一道亮光。
慕然回神，只听柳风栩开口道“已经开始攻山了。”
如今白晓笠已经没了战力，众人商议一番后决定让娟书琴送白晓笠回去，其余人留下来继续帮忙。
娟书琴的脸色不太好看，背起白晓笠看也不看江墨淑一眼转头就走。
在娟书琴的心中，江墨淑与教主一起骗了自己将近二十年，如今还偷偷跟了她一路，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江墨淑哪能不明白自家圣女的脾气？摇头笑笑便跟了上去。
白晓笠回到房间后感觉有些困顿，一觉醒来众人都已经回来了。
山下的战斗进行的很顺利，没了主事人的山贼被衙门众人一网打尽。
在后续的问讯中知县才知道原来黑风寨中还有个会牧蛇的鹏国遗民，惊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跟随知县缴贼的时候几乎是一照面便被海林雕出手打伤，知县更是为了掩护衙门的人撤退而身亡，如今终于完成了知县的遗愿，亲兵不禁热泪盈眶。
再之后，欲回到边境大营的亲兵被魍魉城的百姓堵在了城门口。
百姓们不愿让他走，纷纷拥护他做新一任的知县。
可这事也不是亲兵说了算的，架不住百姓们的热情，亲兵在魍魉城多留了两天。
就是留了两天的功夫，亲兵接到了圣旨。
圣旨之中言他为民除害，剿贼有功，令他接任魍魉城知县一职。
圣旨在上，亲兵想推也推不掉，只好跪地接旨。
“草民叩谢皇恩。”
亲兵考虑到他不过是个代理知县，于是自称草民。
宣圣旨的太监也没有纠正他，却对他说了另外一番话。
“魍魉知县，你该感谢的不是皇恩，而是右相大人之恩。”
说完话也不管亲兵的脸色率人走了。
听完这些，白晓笠有些兴致缺缺。
她对朝廷国家并不感兴趣，什么皇帝右相又与她何干？
她所期待的是即将到来的江墨淑的指点，她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于是决定使出来让江墨淑指点一番。
柳风栩还没说完。
“小妹，伯然兄也与我们结拜，往后也会随我们一起游历江湖。”
这下倒是让白晓笠有些惊讶了。
在她看来刘伯然还是会留在这里，毕竟这里是他第二个家，留在这里做生意总好过游历江湖的风餐露宿。
“白小妹，我忽然发现留在这里不如走出去看看增加增加自己的见闻，眼界，路上兴许还能帮到别人。”
刘伯然的眼睛里充满了真挚。
“总有一天，我要让金家的生意遍布晋国，让晋国再无吃不起饭的贫民。”
这话让白晓笠心头重重一震。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目标。
柳风栩和龙绫绸此行是抱着游历的目的，他们最终还是会回到蜉蝣城继承家业。
娟书琴已经不记得了，她小时候常与自己说她一定要做圣教的教主。
如今那个不时发狂的刘伯然也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将生意做大做强，让这晋国再也没有吃不饱饭的人。
那自己呢？自己的目标又是什么？
白晓笠不知道，她咧嘴一笑“那就提前祝贺三哥马到成功了。”
一旁的龙绫绸揶揄一笑“可不是三哥，他是老四呢，你身边不就站着一个比你大四岁的人？”
娟书琴一撇头道“刁蛮大姐，不要自作主张把我扯进来。”
柳风栩和龙绫绸如同偷腥的小孩一般捂着嘴巴笑。
回想在山顶的战斗，娟书琴虽不如白晓笠那般四处驰援，可她也不曾抛下众人保全自身，对于几人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朋友论交只交心，其他的话不必明说。
白晓笠冲着娟书琴咧嘴一笑“欢迎书琴。”
“咦？”龙绫绸的表情很夸张。
她戳戳身边的柳风栩“大哥，你看小妹，不舍的叫她三姐呢！”
众人皆是开口一笑，就连身处暗处的江墨淑也有些忍俊不禁。
娟书琴也被这话逗笑了，只是她心底还是认为两人是不可能的。
柳风栩知道白晓笠的脸皮薄，拉拉龙绫绸的手转身走了。
众人都是鱼贯而出，屋中再次只留下了白晓笠与娟书琴二人。
“待你与我叔叔切磋完，我就要走了。”
娟书琴看着呆坐在床上的白晓笠淡淡开口。
两人已经不同初见时那般，白晓笠会不停的找话与她说，在她看来这也是两人不可能在一起的一点。
认识不过月余便没话说了，说明两个人不合适。
可两人之间这种相处模式却恰恰是白晓笠最享受的。
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少时两人相处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待在一起静静的看。
看小动物也好，看日出看日落也好，白晓笠感觉只要娟书琴在身边就很满足。
就如同现在一般，白晓笠还是很满足。
即便是知道了娟书琴马上要走了，也还是一样的。
这些事情都是早有预料，不是吗？
人生不就是这样，分分合合，两人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那，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北海了，我会去找你的。”
听着白晓笠的话，娟书琴就想说一句不要来找我，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整晚，二人就这样每人一边的靠在床栏上静静的坐了一夜。
白晓笠依旧是在享受，享受着即将失去美好时刻。
娟书琴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白晓笠还在胡思乱想之际，眼前多出一把长剑，剑鞘通红，就连剑柄上都有几颗红宝石做装饰。
这是娟书琴的佩剑，她最喜欢红色。
白晓笠不解，扭头看向她。
“你的剑为了护我而断，我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那时你也算打乱了我的计划，这把剑送给你，就当你我之间两清了。”
听着娟书琴的话，白晓笠咧嘴一笑，她笑的很开心。
当时她冲过去的时候娟书琴手上也有了动作，可那又如何？都是以伤换命，自己受伤总好过娟书琴受伤。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推辞，一是她明日就将与江墨淑切磋，二是她的小心思。
她也想多在身边留一些娟书琴的东西，这样两人即便分开也能多一分思念的寄托。
抬眼扫过，那个香囊依旧挂在她腰间，白晓笠温柔一笑，“谢谢书琴。”
娟书琴撇过头去。
这人总是这样，软糯糯的，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放弃，搞得自己也舍不得对她大呼小叫，那些恶语也不愿再对她说出口。
反正都要分开了，自己就当可怜可怜她了。
白晓笠将长剑抱在怀中，脑海中继续思考明日的切磋。
第二日的清晨，太阳微微升起之际。
林中只有白晓笠与江墨淑二人，娟书琴则是藏身在一棵树上默默观察场中对战。
她本不想来的，可听到白晓笠出门的声音还是悄悄跟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跟来，又为何不现身而是藏在树上。
“白姑娘，动手吧。”江墨淑率先抽出了长剑，这是他对眼前人的尊重。
白晓笠点点头，抽出了火红剑鞘中的长剑。
娟书琴的佩剑比她普通精铁剑要重几分，只听剑出鞘的声音都知道比起自己的精铁剑要强不知道多少。
可神兵再利也终究不如自己的破铜烂铁趁手。
白晓笠挥动手中长剑，适应片刻后道出一句我要上了，随即挺剑直刺江墨淑。
这是白晓笠最喜欢的先手试探，就好比两军对峙选到了一个正确的方位，进了攻退可守。
江墨淑微微一笑，挺剑直刺向白晓笠的剑尖，他决定与白晓笠碰一碰。
可白晓笠明白，自己无论是招式的领悟还是内力的深厚都比不过眼前的圣教高手。
心中模糊的念头顿时在手中使了出来。
就在两柄剑即将碰到的时候，白晓笠手腕一动剑尖一偏，剑身将江墨淑的长剑打歪。
成功了！
江墨淑一挑眉头。
白晓笠这是要与自己比谁的剑快？
心中顿时升腾起战意，没有用自己的冰寒内功，与白晓笠拼起了招式。
白晓笠只用半招毒女剑法，长剑舞的越来越快，藏身在树上的娟书琴耳边不断回响着两柄剑碰撞的“叮叮”声。
白晓笠有时候在想，为何人要被招式所束缚？
就如同她的毒女剑一般，一剑变招四段，让人防不胜防，可若她的剑招被人看破了呢？
于是这几日她不停的在脑海中想象，将十四招毒女剑法打散，合起来，打散，合起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快剑。
江墨淑看着白晓笠竟能跟上自己的快剑，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五惊鸿的招式并不以快制敌，而是凭借着他对举轻若重的领悟，达到力大砖飞的效果，这也是自己为什么打不过他的原因。
没想到老毒物竟然没有将这举轻若重教给白晓笠，倒是白晓笠自己琢磨出来一门快剑，这师徒两人都是妙人。
其实不是五惊鸿没有教，只是白晓笠想不明白。
她无论是精铁剑还是现在手中长剑，都与轻字没什么关系，她自己走入了误区，所以始终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是举轻若重。
只不过山人自有妙计，白晓笠凭借着自己对武学的理解将毒女剑法进阶为一门以快打慢的剑法，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
只不过她的剑法还不够成熟。
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功夫的江墨淑明白，自己只须在这一场切磋中让她对现在这门剑法有更深的领悟就行了。
于是他运起了内功，白晓笠顿感压力扑面而来。
江墨淑不用内力，并且手上收着几分力才能让白晓笠一时之间与他打平。
如今江墨淑不再收手，白晓笠顿时被压制住。
这样下去不行！
白晓笠体内阳诀下意识运转而起，至阳内力与冰寒功法开始碰撞起来。
阴阳二属性并没有绝对的克制，高手对战，还是要看两方的博弈。
可江墨淑对阵白晓笠并不需要博弈，他完全可以正面击溃白晓笠。
阳诀的运转并没有使得局面有所好转，白晓笠所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她只好将手中剑招使的更快，再快，才能接住江墨淑的进攻。
直到某一刻，白晓笠用尽全身力气终于避开了江墨淑的剑，她再也没力气了。
江墨淑也停手，这日，他见证了一门全新剑法的诞生。
“白姑娘，剑法如同内力，不进便是退，往后要多加练习，江某期待未来再与你切磋一番。”
江墨淑认为他该做的已经做好了，就好像他对于传承的理解一样，如今的白晓笠已经不再需要被传承了。
她只须继续走在今天她自己走出的路上，未来必有所成。
“圣女，还请随属下回教。”江墨淑冲着娟书琴藏身的地方轻喝。
娟书琴飞身而下，脸色平静，仿佛即将到来的分离并不挂在心中。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我走了。”娟书琴随意一句转头便走。
看着娟书琴渐渐远去的身影，坐在地上喘粗气的白晓笠张嘴大喊“我会去北海找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表达对娟书琴的感情，大喊而出，她心中也顿时一阵放松。
走在前方的娟书琴并不回头，只是唇角微微挑起。
你若不知后退是什么，那下次见面便重新试探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