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宴会这天。
一大早。
两只喜鹊在梧桐院的屋檐下,喳喳喳地叫的欢快。
何妈妈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喜鹊叫,喜事到,今儿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呢。”
余妈妈亦是一脸的喜气,“那可不,你瞧这天,蓝的像水洗过一般,多纯净啊!”
佩兰闻言抬头瞧了瞧天空。
蔚蓝的天空,零星飘着几朵雪白的云。
那云,白的就像是以前封家胡同口那乔大爷卖的。
一朵一朵的。
软软的。
甜甜的。
受何妈妈和余妈妈的感染,佩兰进屋后,脸上也挂着一个喜滋滋的笑容。
屋内。
傅子骁和封弋遥正准备用早膳。
瞧见佩兰笑的的开心,封弋遥忍不住开口问道:“佩兰,你乐什么呢?”
佩兰一边摆膳一边说道:“何妈妈说刚才外面有喜鹊叫呢,奴婢听了心里就高兴。”
“哦,这院子里有喜鹊吗?”封弋遥伸长脖子朝屋外看了看。
嫁进侯府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好好的看一看这梧桐院呢。
“有几只,吉六昨天刚买的。”
傅子骁见她好奇,说道:“你若是想看,一会让吉六他们抓住一只,让你瞧个够。”
昨天刚买的?
这人还挺有心啊。
封弋遥连忙摆手,“不必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让它们好好玩儿吧。”
“侯爷,夫人,早膳摆好了。”
佩兰麻利地将托盘放在一边,又伸手将椅子拉开,“快趁热吃吧。”
傅子骁拉着封弋遥坐下。
桌子上,摆着一碟凉拌小葱木耳,一碟素炒山药片,一碟天香楼独创的卤鸭肉,一碟切成两瓣的咸鸭蛋黄。
粥,是熬的浓浓的御供稻米粥,是封弋遥早上最爱吃的一道主食。
闻起来清香四溢。
吃起来软糯香甜。
还有两笼包子。
一笼是鲜汁肉馅,做的小巧玲珑,刚好一口一个。
一口咬下去,鲜汁爆开,满嘴鲜香。
一笼是香菇菜心,清爽不油腻。
还有一笼烧卖,咸鲜可口。
傅子骁先夹了一个鲜汁肉包,放进封弋遥面前的小碟子里。
“趁热吃吧。”
又亲手盛了一碗御供稻米粥,放在封弋遥面前。
佩兰见状,心里嘿嘿一笑,将手里盛好的那一碗御供稻米粥悄悄放下。
封弋遥伸手要去拿筷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傅子骁紧紧握着。
她抽了抽,没抽出来。
不由地笑了。
侧头朝傅子骁眨了眨眼,促狭一笑,“侯爷是打算亲自喂我吃吗?”
说罢蜷起一根手指在傅子骁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
那酥麻的感觉如同一只只的小虫子般,使劲地往他心里钻。
傅子骁赶忙松了手。
眼尾瞥了佩兰一眼。
后轻咳了一声,又肃了肃面容,欲盖弥彰地说道:“现在,吃吧。”
封弋遥瞧了瞧他耳根处那一抹可疑的殷红。
心里乐不可支。
她家侯爷虽然名义上已经有了四个夫人,两个女儿,可在那方面,依然生疏的很呢。
似乎还不如她这个医女懂的多。
不过他近来夜夜勤学苦练,倒是熟能生巧。
这让她很满意。
也很高兴。
永定侯府,各房各院的人也都陆续起来了。
福安院里,永定侯老夫人也早早地起来,准备好了迎客。
封弋遥虽然掌家经验不足,可有永定侯老夫人亲自盯着,几房夫人也一起协助着,所以,这次宴会的准备工作,还是做的很好。
第一个上门的,是伏威将军府。
伏威将军府,是傅子骁的外祖家,算是贵客,也算自家人。
女眷这边,打头来的是韩老夫人,她一马当先,领着自家的几个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媳妇,浩浩荡荡地进了内院。
下人通报后,永定侯老夫人立刻起身,脸上带着喜气,亲自出来迎接。
进了二门,韩老夫人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亲家,你们来的可挺早啊?”
韩老夫人定眼一瞧,永定侯老夫人穿着一身松香色对襟外衫,胸前挂着一串翡翠绿宝石项圈,粒粒饱满圆润,花白相间的头上簪着一支同色的翡翠簪子。
虽然脸上的皱纹不少,可不知道她涂抹了什么,那皮肤居然透着红润。
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透着喜气。
一扫往日的低迷颓丧。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富贵逼人。
她领着自家的两个儿媳妇,五个孙媳妇,浩浩荡荡地,一起迎了出来。
她身后的那两个妇人,是傅子骁的二叔和三叔的嫡妻。
永定侯府的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
自从三年前,傅子骁的二叔和三叔也战死沙场后,这两位太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平日里根本不出门的。
今日,她们却和永定侯老夫人一起出来迎客,足见对伏威将军府的重视。
韩老夫人见永定侯府如此重视自家,心里十分的高兴,她性格爽朗,快言快语,朗声一笑,“亲家要办宴会,我们当然要早早的过来帮衬一二啊。”
永定侯老夫人也乐呵呵地笑道:“那可正好,我还正愁着人手不足呢,一会你们这些骁儿的舅母们,表嫂们,都可别躲懒,都来帮帮我这个第一次办宴会的孙媳妇。”
说罢,永定侯老夫人将封弋遥推到了众人前面。
“骁儿媳妇,这是你外祖母。”
封弋遥立刻乖巧地朝韩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遥儿拜见外祖母!”
“好!好!这就是骁儿新娶的媳妇?”
韩老夫人一双眼睛慈爱的看着封弋遥,“让我瞧瞧,呦!这闺女长的可真好!跟那画上的姑娘似的,瞧着又清爽又明亮,让人瞧着舒服。”她拉起封弋遥的一只手,喜滋滋地说道:“跟咱们骁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高兴,“是啊,骁儿如今可把她看的比谁都重,有句话怎么说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喽!”
两个老夫人相视一笑,哈哈大笑。
封弋遥立刻配合着羞涩低下头,含嗔带羞地轻轻扭着腰身对永定侯老夫人说道:“祖母,这还有人在看着呢……”
永定侯老夫人立刻止住笑,正色道:“好好,我们不说了,不过,在场的也不是外人。”
韩老夫人笑道:“说的是呢。来,遥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封弋遥朝韩老夫人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们行了一礼,“遥儿给各位舅母请安。”
韩老夫人又接着把后面的几个年轻妇人拉了出来,“这是你大表嫂,二表嫂。”
封弋遥又朝韩家两位夫人行礼,“见过两位表嫂。”
两位表嫂也回了一礼。
“好,好,快起来吧。今后咱们常来常往,有的是时间闲聊。”
韩老夫人又一把撸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二话不说,拉起封弋遥的手腕就往里戴,“你和骁儿大婚的时候我没来,这个镯子还是凌云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如今送给你,做见面礼正好。”
韩凌云,是傅子骁母亲的名字。
也是韩老夫人的嫡女。
那是一个传奇般的女子。
不爱红妆爱戎装。
与前永定侯夫妻和鸣,举案齐眉。
最终,也永远地一同长眠在北境。
永远守护着大越的疆土。
封弋遥紧紧地握住那个仍旧带着韩老夫人余温的翡翠镯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孺慕之色,“未曾见过婆母,亲手给她奉上一杯媳妇茶,是遥儿此生最大的遗憾。”
“遥儿多谢外祖母。”
说罢,深深地一礼。
韩老夫人亦感同身受,紧握住封弋遥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凌云若是见了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二夫人丁氏见了封弋遥手腕上那油光水滑的极品帝王绿翡翠镯子,不由地目光一震,无法掩饰的眼红起来。
这封氏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就连韩老夫人这般眼界高的人,都对她高看一眼?
那可是帝王绿啊?
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韩老夫人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送给了封氏?
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被封氏遇到了?
没人理会她内心的不平。
因为宾客已经陆续上门了。
永定侯老夫人将几个孙媳妇留下协助封弋遥迎客,她就亲自领着韩家的女眷们进去了。
封弋遥身为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第一次主持宴会,自然是在二门内亲自相迎。
“你就是傅子骁新娶的媳妇?”
一个听起来并不怎么友好的声音传进了封弋遥的耳朵里。
“长的倒是一副狐媚像,怪不得能把傅子骁迷的团团转。都快忘了他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呦,来者不善啊!
封弋遥抬头看了看来人,只见二门处,缓缓地走过来两个妇人,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约莫五十岁上下,长着一副悲苦脸,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悲苦。
不但不悲苦。
还带着刻薄。
那妇人穿着一套深红色绣着连绵缠枝暗纹的褂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一双眼睛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愚蠢来。
不似永定侯老夫人那般精明算计。
也不似韩老夫人那般坦荡清明。
如同步入了妇人们特定的那个年龄段的人般,整个人变得急躁,刻薄,不耐烦。
封弋遥不认识她。
旁边也没有人给她提醒这人是谁。
二夫人丁氏此刻正在另一边与旁的客人说话。
三夫人更衣去了。
四夫人今日盯着宴席那边。
五夫人刚领了一拨女客进去。
“母亲您说的是呢,有的人出身低微,若是不靠着那张狐媚子脸,又怎么能嫁入永定侯府呢?”
那妇人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稍微年轻点妇人,年纪看上去与永定侯府的二夫人丁氏差不多。
她脸上带着一个讥诮的笑容,说的话明显是针对封弋遥的。
封弋遥觉得这个妇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
不管如何,今天是永定侯府举办宴会,这两个人还未进门就对别人的当家主母出言不逊。
这着实让人心里不爽。
封弋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依旧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请恕晚辈眼拙,不知您是……”
那老妇人嗤笑道:“呵~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连我们都不认识。你把傅子骁叫过来。”
一旁刚刚协助迎了一拨女客的余妈妈回来见状后,连忙在封弋遥的耳朵边低声道:“夫人,这是礼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和少夫人。”
礼国公府?
封弋遥脑子转了转。
不就是傅子骁第一任夫人的娘家吗?
也就是兰笙的外祖母?
怎么说也是堂堂国公府,这当家主母怎么如此的不会做人?
到别人家做客,却对主人家出言无状?
瞧那妇人浑身都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眼睛差点没翻到头顶上,仿佛是很瞧不上自己这个身份喽?
封弋遥心里暗暗思索了片刻,立刻笑着说道:“原来是亲家老夫人?我祖母刚才还在说您应该快到了呢,晚辈给您请安了,您若是对晚辈有任何的不满,就快请进去找我们老夫人说道说道吧。”
礼国公老夫人吊着一双眼睛,斜觑着封弋遥,“怎么是你在这里迎客?你们家老夫人怎么不出来亲自迎我们?”
礼国公夫人与傅子骁的母亲是一辈,按理说,应该由永定侯府的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相迎。
可那二位不是跟着永定侯老夫人进去陪伏威将军府的几位女眷了吗?
她想让永定侯老夫人亲自迎她。
恐怕还不够资格。
见封弋遥没回答,礼国公夫人冷哼道:“永定侯府的人,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一点儿也不懂规矩。”
闻言,封弋遥不客气地说道:“老夫人,您虽然是我夫君前夫人的娘家人,可也算是我祖母的晚辈,哪有让长辈亲自迎晚辈的道理?莫非你们礼国公府就是这般不分上下尊卑的吗?”
“放肆!”
礼国公府老夫人厉声喝道:“你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诋毁我们礼国公府?这就是你学的规矩吗?”
“呦,这是谁呀?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