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太子与我同去?”
太子挑眉,“孤去做什么?”
那是你的前岳父,又不是孤的岳父。
傅子骁道:“太子可曾记得,我十岁那年,你给我送了一本什么书?”
太子认真想了想。
抬眸看向傅子骁。
然后。
起身。
“走吧。”
“孤就陪你去一趟。”
傅子骁扬起嘴角,“太子记性真好。”
太子也得意地扬起嘴角。
傅子骁过十岁生辰宴那年,实在是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所以。
太子对那年的事情记忆犹新。
二人进了宴客的小花厅,礼国公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聊的开心。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极会拿捏人的心理,一串串的妙语如珠,将不苟言笑的礼国公都逗的,连面上的老皮都舒展开了。
傅子骁和太子一进去,那年轻男子立刻住了嘴。
颇为惊诧地看了傅子骁一眼。
礼国公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也会前来,惊的连忙起身,上前朝着太子行礼。
“微臣潘晋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曾希颜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曾希颜心里暗暗撇嘴,这礼国公脑子有毛病吧?
这太子殿下穿的是常服,又是在永定侯府里做客,哪里用得着这般正式地行跪拜大礼?
抱个拳鞠个躬,表示一下尊敬之意就行了呗。
这老头一跪下,自己不跪好像又不对。
曾希颜心里骂骂咧咧地将礼国公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二位快平身吧。”
“这里不是皇宫,不必行此大礼。”
曾希颜听了太子的话,不由地暗暗得意,偷偷冷哼了一声。
心里暗道:我就说没错吧。
这礼国公真是的。
还不相信?
死老头子,老顽固。
害的本公子也跟着跪下。
瞧瞧,这衣服都弄皱了。
傅子骁抽空给礼国公行了一个常礼。
却并未自称小婿。
也未叫岳父。
而是说:“子骁见过国公爷。”
礼国公心里十分不得劲。
觉得傅子骁是瞧不起他。
若不是太子殿下在,礼国公都想好好的训戒一下傅子骁。
他的女儿虽然已经不在了。
可他潘晋廉却永远都是傅子骁的泰山老丈人。
这一点谁也不可否认。
真是不孝的东西。
活该他残废了三年。
真该叫他残废一辈子。
太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上位,朝几人解释道:“孤听闻礼国公在此处,便顺道过来看看。今日宴席上未见国公,孤本来还打算和国公爷喝一杯呢。”
礼国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太子殿下抬爱,老臣惶恐。”
太子道:“你不必惶恐,该惶恐的应该是你家的那位大公子,孤听闻,他今日颇有雅兴?还与伏威将军府的韩金童在宴席上切磋来着?”
礼国公心里一慌,他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本来他只想见见傅子骁,提醒提醒他,不要忘了谁才是他的发妻嫡妻,不能娶了新夫人就忘了他的女儿。
顺便,替那位拉拢傅子骁一二。
就算拉拢不成,能离间了傅子骁和太子之间的信任也好。
谁知,太子殿下居然也跟着来了。
还提出了潘富强在宴席上的无礼之事。
礼国公面色一白,连忙上前解释道:“太子殿下恕罪,老臣就是特意过来将那不成器的东西揪回府去的。”
“哦?”太子扬了扬眉。
“你已经把他送回去了?”
礼国公暗暗抹了一把汗,“是。”
“老臣已经派人把那不成器的带回去了。惊扰了太子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我倒是没有什么。”太子说道,“只是,今日毕竟是永定侯府的喜宴,你家大公子这般不知轻重,确实该好好地教训一二。”
礼国公连连点头答应:“太子殿下说的是,老臣回府后,一定会好好的教训那逆子一番。”
“改日,再让他向永定侯登门谢罪。”
礼国公此时称傅子骁为永定侯,也是对他刚才称自己国公爷的一个回应。
既然今日无法离间太子与傅子骁。
更不可能将傅子骁拉拢到那位麾下。
礼国公便死了心。
太子和傅子骁暗暗对视一眼。
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礼国公此时如芒在背,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便匆匆告辞。
太子嘴角扬起,目光朝站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曾希颜看去,“这位是?”
傅子骁看了曾希颜一眼,“这位是曾家的三公子,曾希颜。”
姓曾。
太子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姓氏。
蓦地,眸光一亮。
看向傅子骁。
傅子骁微微垂眸。
太子心中一喜。
大越有四大皇商,太子还是知道的,分别是京城曾家,江南风家,临西陆家,还有西北曹家。
这曾希颜居然是曾家的公子?
傅子骁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傅子骁却当面给太子泼了一盆冷水,“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太过在意,曾三公子是庶出,并不受家主重视。”
曾希颜也赞同地点头,“侯爷说的不错,我不仅不受重视,还因为不敬嫡母,不敬长兄,被逐出了家门。”
“如今在永定侯门下,混一口饭。”
太子好笑地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
傅子骁的性情他了解,若是这曾希颜毫无过人之处,傅子骁是不会与他结交的。
而这曾三公子,看起来也是一个妙人啊。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太子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受。
宴会结束。
兰笙随着礼国公夫人去了她外祖家。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虽然气恼,但是该安排的嬷嬷和丫头都让兰笙带上了。
并且当着礼国公夫人的面,对兰笙说:“去了你外祖母家,要谦让懂事,和你的那些表姐妹们好好相处,莫要让人觉得咱们永定侯府的人没有规矩。”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让人送个信,曾祖母派人去接你。”
“无论如何,你都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最近府里事情多,顾不上你,等忙完这阵,曾祖母再好好的与你说话。”
兰笙低头应了。
其实,她有些后悔了。
永定侯老夫人又瞧了一眼封弋遥,“虽说骁儿身子刚好,需要你贴身照顾,可你是兰笙的继母,对她和莲笙都有教养之责,等骁儿离京,这府里该抓的内务也要管起来。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替你们看几日呢?”
封弋遥亦脆声应下,“祖母请放心,这些我都省的。”
永定侯老夫人又环顾了一圈,特别是在二夫人丁氏的脸上定了定,说道:“如今,这府里的内务,虽说我全部交给了骁儿媳妇在管,可她毕竟才嫁进来不久,许多事不熟悉,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是府里的老人了,要多帮衬一二。”
丁氏心里十分不服气,却不敢当众说出来,忍着一肚子的不适,蚊吟般应了一声。
吴氏倒会审时度势,很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如今傅子骁的侯爷之位稳若泰山,再怎么折腾,这府里的内务都轮不到自己头上,不过是从二房的丁氏,换成了如今的大房封氏。
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吴氏有些后悔当初和丁氏一起给封弋遥上眼药,害的她的陪嫁丫头通通都挨了板子。
封氏掌了府里的中馈,定会替自己找回场子。
丁氏和自己,首当其冲。
可封氏不会那么笨,一下子就对上二房和三房。
目前为止,二房得罪大房最狠。
封氏若是要找事,也应该会先找二房的事。
自己只要伏低做小,再向封氏服软,那封氏毕竟是新媳妇,应该不会再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了。
想到这里,吴氏眼珠一转,面上很是恭敬地说道:“祖母您就放心吧,大哥一直都是名正言顺永定侯,大嫂掌家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我们几个定会全力以赴支持大嫂的。”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你们明白就好。”
封弋遥暗暗冷笑一声,之前她一心一意替傅子骁治病,这永定侯府的魑魅魍魉她没有时间理会。
也不屑理会。
如今,傅子骁大好,又即将出征,自己也该腾出手来替他好好清理一下府里的事情了。
不管是丁氏还是吴氏,封弋遥都没打算这般轻易放过。
只是,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做。
于是,她和和气气地说道:“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虽然往后我掌了府里的中馈,可也离不开几位弟妹的帮衬,既然大家都愿意帮我,今后我可就要仰仗各位弟妹们了。”
丁氏低着头。
她不想表态。
那意味着。
自己最终要失去了最有力的凭仗。
从此,只能伏低做小,小心度日。
她不甘心。
吴氏声音响亮地答道:“大嫂别客气,有使唤咱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她夫君傅子峰虽然也参加了比武争爵大会,可并没有如傅子清那般,在明面上狠狠地得罪了大房。
吴氏觉得自己以后只要向封弋遥低头,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多少。
说不定,还会比之前更好呢。
毕竟,那封氏看起来比丁氏大方多了。
四夫人和五夫人更没什么说的,她们俩是二房庶出,永定侯府家大业大,谁掌家也不能短了她们的吃喝。
若是依照她们看,封氏掌家或许比丁氏更好。
丁氏的那点心思,这永定侯府里谁看不出来?
只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揭穿她罢了。
礼国公回府后,将潘富强狠狠地大骂了一通。
“你瞅瞅自己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四处得罪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国公府的大公子了不起啊?啊?”
“永定侯虽然论爵位不如国公府,可人家是手握兵符的侯爷,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殿下的嫡亲表弟,他的新夫人是你能随便说嘴的吗?”
“她出身如何,相貌如何,性情如何,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你该庆幸今日永定侯没听见你说的那些鬼话,要不然……”
“就不是挨打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还有脸跟那个韩金童打架?你多大了?他才多大?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
“打又打不过,简直丢人丢的满京城都知道了。”
“潘富强,老子告诉你,你再这样混下去,别说这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没你的份,就是将来,你能不能撑起你房里的那点事,还是个问题。”
“别说老子不疼嫡子疼庶子,你瞅瞅你自己,有点嫡长子的样子吗?”
潘富强今日被韩金童打了一顿。回府又被自己的老子骂的狗血淋头,浑身的血液都叫嚣了起来。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接把我逐出家门算了!”
“你不就是嫌我碍眼,占着嫡长子的位置,让你不能名正言顺地立潘富文那个贱种为世子吗?”
说到这里,潘富强对礼国公那是满心的怨恨。
很多年以前,自己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相貌不说十分英俊,却也五官端正。
及冠之后,娶了前刑部尚书李林的嫡长女,一度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礼国公还答应,等潘富强的夫人生下嫡长子后,就向皇上请旨,册封自己为礼国公府的世子。
他夫人第一胎生了个女儿。
没关系,他们再继续生就是了。
反正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谁知没过多久,那美好的生活就被礼国公打破了。
潘富强从此变了。
变得郁郁寡欢。
变得不思上进。
变得喜怒无常。
就连他的夫人,都无法忍受他的暴脾气。
甚至一度向他提出了和离。
堂堂礼国公府。
怎么可能允许发生和离这种事情?
那李氏无奈。
便日日不消停。
甚至还搬出了她父亲,用以要挟潘富强答应与她和离。
潘富强当然不干。
就一个字。
拖。
老天有眼。
她父亲被参了。
几个月前,刑部尚书李林贪赃枉法,罔顾人命,无视律法,发配边疆服苦役,李府抄家,全家老小驱逐出京。
李氏彻底消停了。
可潘富强对礼国公的怨恨却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