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林腾的话刘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就招兵流程而言,林岳的招兵流程完全没有问题。
既然是招纳士兵,那肯定要身强体壮的适龄青年,若是招来一群老弱病残,那还不如一头撞死。
至于不能是二流子这一点,也十分重要。
要知道干仗这种事最大的要求便是纪律严明,指哪打哪绝不能含糊。
若是命令一下达,这些人互相扯皮起来耽误了事情,那就完蛋了。
所以,还是招募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肉男比较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含糊。
大周并不似现代社会。
在这个时代的婚姻价值观之中,这种性格踏实的肌肉男在婚姻市场上是绝对的抢手货。
反倒是那些整天四处晃悠不学无术的二流子们没人看得上。
所以,林岳所要找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魏县位于大周的中部区域,虽说经常闹土匪,但却并无兵患,而且每年的收成也相对比较丰厚,只要一年不停的干活基本上饿不死。
所以,林岳想要招募的这些人,大多都要已经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虽说刘凌开出了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价码,但想要当兵的却仍在少数。
就在刘凌沉思的时候,面馆的面端了上来:“客官,您的面!”
刘凌再次拿起了筷子,然后佯装不在意道:“对了小二,向你打听点事。”
刘凌在这家面馆算是熟客,小二也十分客气道:“您说,小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者一边调着面条,一边问道:“咱们魏县,哪里最穷,哪里最苦?”
魏县面积不小,东西南北足有上百个村子,就是刘凌也不知全貌。
而这面馆人来人往的,算是各种信息的汇聚之所,所以刘凌才会向他询问。
店小二闻言十分轻松的说道:“嗨,要说富不好说,但要说穷,那肯定是西北方的那些村子了。”
“他们本身就是山区,种地收不了多少东西,还要经常被土匪劫掠,自然是一个比一个穷!”
“那最穷的是那几个村子?”刘凌追问道。
店小二思索了一下说道:“最穷的,应该是榆树村、苦水井、还有永康镇。”
“这三个村子在咱们县的最西边,不仅四周全都是山,而且还要经常被土匪劫掠,村子里的人,全都是往外跑的,有的男人甚至宁可入赘其他人家,也不在那个村子呆了,你说稀罕不稀罕!”
刘凌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挺稀罕的。”
在这个肉多狼少的年代,可以说,只要是个男人就能找到个老婆,根本没听说过入赘的事情,由此可见,那地方应该是真的穷!
紧接着店小二又补充道:“对了,听说,前两天这三个村子还为了一处水源打起来了,那打地是天昏地暗,热火朝天,就连官府也不敢管呢!”
一旁的林腾闻言有些奇怪道:“官府都不敢管?难不成那几个村子连官府都不怕?”
店小二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如何解释,于是他索性道:“算了,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您要是想知道,亲眼去看看就全明白了!”
林腾还想再问,但刘凌已经给了他几文钱,将其打发了走了。
随后,他对林腾道:“先不回家了,去那三个村子看看!”
后者也对此事颇感兴趣,连忙扒拉碗中剩下的面条。
吃饱喝足,二人便骑上了马匹向着西北方一路而去。
除了寻找赵玲绮的那次,刘凌也并未再出过远门,如今越过县城一路向西北方策马而去,倒也是第一次。
和魏县南方的水草丰茂不同,西北方并没有什么河流,能不能有所收成全看老天爷。
今年雨水还算充沛,田地里的庄稼生长的还算不错,但若是天公不作美,没有在合适的时间下雨,那估计这一片村落的田地怕是要绝收了。
看着大片大片的良田,刘凌已经开始在思衬,是否让田德禄动员一下,拨出来几个村子种棉花了。
毕竟若是今后要大规模织布的话,所需要的棉花将是巨量的,一个刘家村根本不够。
而棉花这种农作物并不太需要水源,在这种地方种植正好。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开通一条从外界购买粮食的渠道,若是没有粮食,这些村子的人是打死也不会种棉花的。
一边规划着未来的蓝图,一边一路向北。
一直走了数个时辰,二人才来到了店小二所说的那片村落附近。
在刘凌看来,像这样物产贫瘠的村落,应该是枯藤老树昏鸦,茅屋老叟贫家。
整个村子暮气沉沉的,一点活气都没有。
似乎风轻轻一吹,便能将整个村子夷为平地。
就算有人打架,估计也是三五个人拿着棍棒互相吓唬,根本不敢真正动手。
然而,当二人真的来到了永康镇附近之后,便看到了无比惨烈的一幕。
只见,两波至少二百多人的队伍,手持各种农具、木棍、土石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战成了一团。
无论男女老少,皆彪悍无比,杀入敌阵之后便不要命的往前冲。
就算是被打倒在地也依旧努力挣扎着起身扑向对方。
甚至,刘凌还看到一个至少七十岁的老头,挥舞着拐杖向人群之中冲了过去。
“打!打死永康镇这帮龟孙!”
“奶奶的,一群兔崽子们敢和我们永康抢水源,反了你们了!”
“什么你们永康的水源,这泉水是从我们榆树村山里面冒出来的,是你们永康人不要脸强拿硬占!”
“放屁,往我们永康流的,就是我们永康的水!”
噼里啪啦一通乱打之后,一群男女老少搅和成了一锅粥。
这些人也不管什么点到为止,抓住了就往死里招呼,一通乱打之后,已经有几十人倒地不起。
看着这一幕,刘凌惊呆了:“我草,这是干嘛?”
刘凌坐在马上呆呆地看着这群衣衫褴褛,但却面目狰狞的农夫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果然越是贫苦之地,越是民风彪悍。
若将刘家村的人换过来,肯定干不过人家。
然而,还不等刘凌喘口气,便见山林之中又猛然窜出一股拿着农具棍棒的农夫们。
这些人冲出来之后,便一鼓作气的向着永康镇的侧翼冲了过去。
“打死他们这些狗东西!抢回咱们苦水井的水源!”
为首的一名中年壮汉一声吆喝,这群看似瘦弱的村民们,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永康镇的人群之中。
突如其来的援军,打的永康镇那波人措手不及,一时间,他们的阵线都有些摇晃。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波人席卷而来,这些人也不说话,出现之后便奔着苦水井的那些人去了。
很明显后面那些人是永康镇的援兵。
就这样,双方彻底绞杀在了一起,刘凌估计,卷进来的人起码有四五百人了。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浑似发疯了一般向着对方殴打而去。
一眼过去,鲜血四溅,哀嚎遍地。
林腾也有些震惊,他见过为了水源两个村子械斗的,但打的这么激烈的还是首次。
看了片刻之后,他忍不住对刘凌道:“打成这样,官府也不管管?”
刘凌闻言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见距离主战场五六百米的一处大柳树底下,几个衙役,正百无聊赖的在那闲聊。
刘凌看了看那几个衙役,又看了看那些打的头破血流的村民们。
随后,二人便策马来到了那群衙役旁边。
衙役们自然是认得刘凌的,看到他之后,几人赶忙上前行礼:“见过都尉大人!”
突然多了个官衔,刘凌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而是对几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那衙役一声长叹道:“嗨,这不,榆树村、苦水井、永康镇三个村子为了争抢水源打起来了。”
“这三个村子都十分缺水,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榆树村的一个小山包,突然涌出了泉水来,当天夜里那泉水便流到了永康镇的田地之中。”
“永康镇的人发现这股泉眼之后,便直接派人将泉眼给霸住了,说什么这泉眼里的水,流到他们田地里了,那这泉眼便是他们的了!”
“榆树村的人自然是不干,但奈何永康镇的人多,所以榆树村的人便叫上了苦水井的人一起和永康镇的人争夺。”
“这几天已经打了七八次了,一次比一次人多。”
“我们也管过,但他们根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说着,那衙役无奈的摊了摊手。
刘凌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也是混口饭吃,要真在这时候冲进去,那估计最先被打死的反而是他们。
就算田德禄带着他手下所有的人来了也是没用,以他们那些人手,想要制止这几百名村民的械斗,显然是痴人说梦。
而且,这场械斗最根本的乃是利益问题,水源问题,若是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就算今天休战了,明天依旧会打起来。
反正从这些衙役们的架势上来看,他们应该不是第一天观战了。
听完讲述,刘凌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也加入了观战的阵营。
这倒不是他喜欢看热闹,而是现在这种情况,谁上去谁死,根本没的商量。
与其如此,还不如抓住他们干仗的规律,等明天来了再说。
这场激战,从下午开始,一直打到了天黑才各自散去,刘凌看得出来,这场大战下来至少死了十余个人。
然而,死人并未影响双方士气,离去之时,三个村子的人还不忘互相辱骂对方,并约定明日再战,谁不来谁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