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敲鸣冤鼓肯定是来告状的,两个衙役随即便又问道:“状告何人?”
为首的那名书生回头看了看刘凌和田德禄,然后道:“状告魏县县令田德禄,还有一个叫刘凌的书生。”
“他们在本次县试之中,徇私舞弊,行贿受贿!”
此话一出,两个衙役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虽说县试只是最低级的一种考试,但大周历来重视科举,不管是那种考试,只要徇私舞弊便必定是一场大案。
所以听到书生的话之后,二人也不敢自作主张,而是赶忙派出一人向着巡抚衙门里面去汇报。
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随后一名衙役快步走了出来说道:“臬台大人有令,即可升堂!”
臬台便是按察使的别称,是专门管理刑事案件的官员,此案由他来主审,即够级别,又合乎法理。
然而,在那衙役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群书生顿时踟蹰起来,之前他们一腔热血的要见巡抚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可如今,只是见了巡抚衙门的衙役,他们便被镇住了,更不要说去见臬台以及巡抚了。
但事已至此,后退无路,于是,一名书生上前大声道:“诸位不要害怕,天日昭昭,相信臬台大人一定能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说罢,那书生便大步走了进去,其他的书生们虽说还有些踟蹰,但这时若是认怂了,那今后他们也别在魏县混了,于是一群人也便踏步走了进去。
眼见他们全都进去了,刘凌和田德禄一行人也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下巡抚衙门可算是热闹了。
这里上次升堂,还是审问为祸大行山已久的土匪范老五。
如今升堂,确是审理徇私舞弊之事,而且其中还有一个穿官袍的走了进去。
保州府的老百姓们,自然全都挤了上去一起去看热闹。
很快,所有人都齐聚到了公堂之上,十几名衙役手持水火棍从公堂后方走了过来。
众人站定之后,随即以水火棍进行杵地。
木棍碰撞石板,发出沉闷的令人发慌的声音。
这一番操作下来,那些书生们顿时有些慌了。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里并非是审问些鸡毛蒜皮小事的魏县县衙,而是专门惩戒江洋大盗,山匪巨寇的巡抚衙门。
感受着周围如山岳般的压力,这些人已经有些后悔了。
没考上就没考上吧,何必来闹事,如今都闹到了巡抚衙门。
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他们也只能低头等待着臬台大人的到来。
和紧张压抑的书生们相比,刘凌和田德禄就是气定神闲了。
二人有着充足的自信能度过此关,唯一的问题就是能否在这府台官员的面前长长脸了!
很快,一名身穿暗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便从公堂后面走了出来,看其年龄估计有个四十来岁,须发有些发白,但并不眼中。
他的脸冷峻异常,一幅你欠我钱的样子。
来到公堂之后,男子的目光便扫了堂下一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随后他才一甩衣袍,坐在了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方。
中年男子落座的瞬间,旁边一人便高声呼喊道:“升堂!”
说话的同时,公堂两侧的衙役们也用低沉的声音呼呵道:“威……武……”
啪!
惊堂木撞击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一众学生们顿时被吓得一个哆嗦,就连田德禄身体也微微抖了一下。
以往,都是他坐在高台之上拍这个惊堂木,如今换了换位置,他还颇有些不习惯。
惊堂木拍落之后,中年男子顿时呵斥道:“堂下都是何人,见到本官竟不下跪?”
此话一出,一群书生才反应过来,他们连忙跪下。
在大周秀才见到七品以下的官员是不用下跪的,但七品以上就不行了。
而这些书生们连童生的功名都没有,只能算是平民,所以他们自然是连忙跪下。
见那些书生们跪下之后,中年男子又看向了刘凌和田德禄二人。
和一身普通长衫的刘凌相比,身穿官袍的田德禄显然更有吸引力,中年男子随即对田德禄问道:“你是何官职?为何来此?”
田德禄也是七品官员,按着道理是不用下跪的,但一般而言,下官见到上官为了表示尊敬,总是要跪一下的。
不过,这里是公堂之上,再加上旁边那些平民全都跪下了,若田德禄也跪下,岂不是和那些平民一样了?
所以,他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回臬台大人的话,我乃魏县县令田德禄。”
中年男人名叫王孟,三甲进士出身。
因为考试成绩较差,所以直接被外放到地方当县令,之后一步一个坑的往上爬,如今十几年过去之后,才爬到了冀州按察使的官位上。
这种从底层爬起来的官员,能力是比较强的,同时也懂得很多基层官员们的手段。
在刚开始听到有人检具县试舞弊之后,王孟并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县试只是考童生的考试,并不重要,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是想要动手脚也极为简单。
如今被人告到了这里,他也只当是那个县令在县试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被人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他肯定要秉公执法,毕竟科考舞弊不像其他案子能够互相扯皮拖时间,这案子若是互相扯皮的话,最后搞不好要连累自己。
所以,他也不敢怠慢,直接让人升堂。
然而,当看到田德禄这个被告,竟这样堂而皇之的跟着这些书生们一起来了,而且神情毫不慌乱,反而是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他便意识到,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听到田德禄的话之后,王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理会,而是跳过田德禄直接看向刘凌。
啪!
惊堂木再次落下,王孟瞪眼看着刘凌冷声道:“你又是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田德禄刚想解释,但刘凌已经背负双手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乃陛下御赐的子爵,领魏县都尉衔,按朝廷礼法,不必与你下跪!”
此话一出,王孟瞬间坐直了身子。
何止是不必给自己下跪,反而是自己要给对方行礼。
因为,子爵也是爵位,和普通官员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自己在公堂之上,若是给他行礼,那岂不是直接将自己的威信全部都丢了吗?
此时的他已经对那些书生们有了几分怒意,这些家伙,真能给自己找事做。
王孟皱着眉头对着刘凌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活捉范老五的刘都尉!久仰久仰,今日公堂之上不便客套,还请勿要见怪。”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这是在我的地盘,给我几分面子,我就不给你行礼了,你小子别找茬。
刘凌也知道,规矩是规矩,现实是现实,虽说就地位而言,爵位比官职要高。
但真正说了算的还是拥有实权的人。
刘凌撑死也只能在魏县说了算,而眼前的这个按察使,可是整个冀州数一数二的人物。
得罪了他,没什么好处,于是他自然也对其拱手道:“自然如此,如今我和田大人算是被告,应由臬台大人审理,至于爵位官职什么的,在我大周国法面前,自是不值一提!”
听到这话,王孟微微点了点头。
初一搭话,他便对这场所谓的科考舞弊案有了初始的判断。
和那些书生相比,这个刘凌不管是心性还是为人处世上来看,都远远超过。
当然,具体如何断案,肯定还是要看证据的。
于是,王孟便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书生们道:“听说,你们状告魏县县令田德禄与人串谋科考舞弊,可有此事?”
此时,那些书生们已经完全被王孟的气势压住了,他们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半晌不敢说话。
王孟见状顿时又呵斥道:“为何不答话?”
一声呵斥落下,二十多名书生们,至少有十几人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此时的他们只想赶紧回家了事。
至于县试一事,赶紧拉倒吧,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但有些事开始是容易的,想要结束确是没那么简单,今天他们敲了这鸣冤鼓,那这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
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莫说打板子,若是二人以反坐罪论处,直接砍了他们这几人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为首的那名书生壮着胆子回答道:“是,我等状告魏县县令田德禄,和那刘凌串谋科考舞弊!”
“他二人不仅私自修改考题,而且……而且还让那刘凌得了保州府的案首!”
“我等不服,便来此击鼓鸣冤,以求公道!”
此话一出,原本一脸严肃的王孟差点没破了功。
好家伙,私自修改考题,还让他得了保州府的案首!
莫说田德禄只是个县令,就是知府来了也未必能干成这件事。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笑意,王孟又问道:“哦!他二人竟有如此胆量!那既然如此,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二人科考舞弊,篡改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