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李文茂是个名将,很能打,他儿子李建腾就不行了,不太能打,十八年前宁锦防线告急,他率军北上,结果刚到地方便被女真骑兵打了个稀里哗啦,他本人战死,所部军队也损伤过半。
虽说打输了,但终归是战死了,所以朝廷也没说什么,接着让李景虎接任了肃宁侯的爵位。
如果说李文茂是个名将,李建腾是个一般人,那李景虎就是纯废物了。
这家伙平日里最大的兴趣就是搞女人,要么就是贪污受贿,拉关系送礼。
士兵训练,军械保养,一概不管。
有一次,一名兵部的官员去他家拜访,看到他家书架上有很多书,以为是什么兵书典籍,便随手拿来看了两眼,结果翻开一看,是一本赤裸裸的春宫图册。
兵部官员自是十分尴尬,而李景虎则满脸奸笑的说道:“大人,原来你也好这口?没事,这种书我家里还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若大人有兴趣的话,可一同操练!”
听到这话,那兵部官员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有这种人做头领,原本战力较强的肃宁军,战斗力自然是直线下滑。
以至于,于廷益在调集兵力强化北境防线的时候,宁可绕路调集鲁州的俞大同,都不找距离较近的李景虎。
让他来打倭奴,纯属就是抓瞎。
当然,李景虎也不是纯废物,至少在拉关系走后门上,他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在当年严高还未手握大权的时候,他便与其勾搭上了,并且甘愿拜其为义父。
一般来说,边关将领结交内阁大臣,不管是谁都会落个勾结谋反的罪名。
更何况,李景虎所在的肃宁府距离京城不过二三百里的距离,若要起事,更是易如反掌。
可二人就这样拜了义父义子,朝廷的官员们却丝毫没有反应。
萧远在知道之后,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这种废物,他要是敢造反,那估计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平日里提到这家伙的时候,萧远能笑笑,但现在他确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家伙即将到鲁州平乱来了。
对于自己治下的子民,萧远并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那种爱民如子的节操。
毕竟这是个连父亲、兄弟姐妹都能杀的皇帝,更何况那些素不相识的平民百姓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鲁州百姓过多死亡。
因为,大周还指着这些人缴纳赋税,来进行运转呢。
鲁州人死伤一成便少一成的赋税,死伤两成便是两成的赋税。
而人口的恢复则极为缓慢,往往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
想到这,萧远沉声道:“让廖忠带一半京营的士兵去支援如何?”
此话一出,吕方脸色大变,他连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京营士兵乃是负责拱卫陛下安全的,万不可动。”
“大不了我们按着于阁老的策略行动便是了!”
萧远闻言并未说话。
现在李景虎已经从肃宁南下了,而京营的兵力也已经被自己抽调了大半。
若再调集津南和平乡的兵力,京城便再无可调之兵了。
一旦海上或者大行山有什么异动,京城又如何能够防守?
就在萧远沉思之际,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
“放我进去,我要见父皇,放我进去!”
说话间,只见一身黄色蟒袍的朱寿已然闯了进来。
“萧元寿,你吵闹什么?”萧远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朱寿赶忙下跪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大周皇室之中,皇帝所有的皇帝皆是单字名。
除太子之外的皇子则皆是双字名。
萧远的大儿子萧选早薨,如今他剩下的三个孩子还未择出太子,所以都还保持着之前的名字。
三皇子朱寿原名萧元寿,四皇子朱聪原名萧元聪,喜欢做木匠活的二皇子则叫萧元启。
三人不管谁继承皇位,去掉其中的元字便是。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萧远冷着脸保持着威严道:“你偷拿朕的令牌擅自出宫,朕还未与你计较,现在又来吵闹,怎么是屁股痒痒了?”
萧元寿闻言挺直了腰板说道:“父皇,我是来将功补过来了?”
“将功补过?”萧远脸色稍缓,他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么功劳?”
萧元寿随即眉飞色舞道:“父皇,我准备带领京营的士兵,去鲁州平定倭乱!这样,便可将功补过!”
听到这话,原本脸色稍缓的萧远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瞪眼看向自己的儿子怒斥道:“这叫戴罪立功,什么将功补过,成语都一窍不通还想带兵打仗?”
“去,找你的魏师傅读书去!”
萧远指着门外开始赶人。
然而萧元寿确坚持道:“父皇,严老贪八成是收了李景虎的银子,所以才让李景虎去鲁州平乱的。”
“那家伙是个纯废物,指着他去平定鲁州倭乱,估计十年也不够,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一个月之内,便将那些倭奴全部杀光!”
说话间,萧元寿竟挥舞着双手,似是已经开始了杀敌。
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如一潭幽泉般深不见底的萧远,也有些难以自制。
这家伙当真是欠揍。
当然,要是真打,他也有些下不去手,因为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他占绝大部分原因。
因为自己是杀兄杀父杀母杀弟,造反夺得的皇位。
所以,为了悲剧的再次发生,他便在册立太子之后全力培养太子。
至于老二老三老四,则只是随便找了几个太监,教他们读书认字,只要不是文盲便行了。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又或者是因为他杀戮太多,上天的惩戒。
总之,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子突然薨世了,如此一来,他就头疼了。
上一代,他的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优秀,堪称五龙夺嫡。
而到了自己这代,因为从小的教育问题,导致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物。
可现在,他却要从这三个儿子之中挑选一个继承大位。
想到这,萧远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跪在地上的萧元寿并不理解自己父亲的痛苦,他以为老爹的这声长叹,是在忧虑鲁州的子民。
于是,他再次请命道:“父皇,只需给我三千精兵,我必定能清剿倭寇,护佑我大周子民!”
萧远这次没有再和他废话,而是直接了当的回了他一个字:“滚!”
“啊!”萧元寿一脸懵。
这时,吕方也赶忙劝解道:“殿下,军旅之事并非儿戏,还是等陛下调集能征善战的将军来吧!”
“况且,您身为皇子,更不应该以身犯险了!”
劝解的时候,吕方还在不停的给萧元寿使眼色。
作为伺候了萧远几十年的老奴才,吕方和萧元寿等几位皇子也颇为熟悉。
平日里,他也没少给几人擦屁股。
眼见吕方如此,再看看黑着脸的老爹,萧元寿也明白,自己的这次请战,估计是不成了。
于是,他也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等萧元寿走远之后,萧远又回到了座位上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
这时,吕方笑眯眯的上前说道:“老奴恭喜陛下!”
此话一出,萧远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恭喜?何喜之有?”
吕方并不慌乱,他笑眯眯的说道:“三皇子如此心系百姓,未来必定是个贤王。”
此话一出,萧远眼神平缓了起来。
他知道,吕方后半句所说的贤王,并不止是贤王,而是包括明君的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现在自己还未松口谁是太子,他作为近侍也不好直接站队,以免遭受怀疑。
同时,萧远也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他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心中已经对皇帝这个职位有了刻板的印象。
在他看来,皇帝就应该心思深沉,让麾下的大臣们猜不透心中所想,并且互相倾轧,而自己则从中获利。
他本人就是这么干的,所以在他看来,自己的继任者也应该像自己一样,以极深的城府,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现在听到吕方的提醒之后,他突然明白过来,皇帝未必都是如此。
若自己的儿子,未来成长为了心系百姓的贤明的皇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
至于城府,未来只要稍加历练,自己临死之前,再为其留下一些忠诚贤明的臣子,似乎也不是不行。
就在萧远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不一会,便见刚刚离去的萧元寿又绕过了太监和侍卫的阻拦,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进来之后,这家伙也不行礼了,而是直接高声说道:“父皇,儿臣想明白了!”
思绪被打断,但萧远却并未生气,而是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儿子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萧元寿笑眯眯的说道:“儿臣想明白了,作为皇子,应该坐镇中枢,运筹帷幄!”
“然后呢?”萧远又问道。
“既然是运筹帷幄,那儿臣自然是要调兵遣将,所以儿臣便想着挑选一名大将带领京营的精锐去支援鲁州!”萧元寿挺直了胸膛,自信十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