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笑了笑,然后道:“算了,等此件事罢再告诉你们吧,现在说你们也未必会信任我。”
虽说刘凌到了也没说出来什么,但气氛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剑拔弩张了。
一行人就在等待,足足一个时辰过后,也未见湖泊之中有船只驶来。
林腾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皱眉道:“那小子不会耍我们吧。”
此时刘凌的屁股已经好多了,他坐在岸上,一边欣赏着风吹芦苇,波光粼粼的湖面若隐若现的景色,一边说道:“沉住气,急也没用。”
平日里梁山和朝廷便是敌对的,如今,自己这个朝廷的都尉突然前来,梁山内部肯定是需要时间商议的。
至于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才见一叶扁舟冲开了芦苇荡来到了岸边。
来人并非是刚才的那个阮二郎了,而是一名黑脸络腮胡的大汉。
“哪个是刘凌?”黑脸大汉冷着脸粗声粗嗓的说道。
刘凌站起身道:“我就是!”
黑脸大汉上下打量了刘凌一番之后,沉声道:“上船!”
刘凌也不废话,踏步便走到了船上,林腾等人想要跟上,然而,黑脸大汉却沉声道:“回去,我大哥只让他一人去梁山。”
说话间,船上已经有一人取出了个黑布袋给刘凌套在了头上,护住了他的眼睛。
林腾想要与之争执,但船上的刘凌却说道:“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去便是。”
“妹夫,你不会武功,去了怕是……”林腾还想说什么。
但刘凌却又道:“这是命令。”
说罢,刘凌又对那黑脸大汉道:“壮士,开船吧!”
原本黑脸大汉看刘凌的目光还有些不屑,但见他竟敢单枪匹马的上船,心中倒也多了几分对其胆色的欣赏。
不过,黑脸大汉并未表露,只是对划船的手下道:“行船!”
船桨晃动,碧波荡漾。
一叶扁舟就这样从湖泊中心划过,刘凌则安然的坐在船舱之中,像是一尊雕塑班,古井无波。
大概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刘凌只觉船身突然一震,随后,黑脸大汉便道:“到地方了,下船吧!”
刘凌刚想起身,紧接着便觉自己的身体已然腾空而起,似是被人举了起来。
一震摇晃之后,他又被放下,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大地,刘凌明白,自己是到地方了。
不过,头上的黑布袋并没有扯下来,而是由两名山匪带着刘凌一路前行。
刘凌知道,这些人是怕梁山的地形被自己看了去,所以才如此小心。
对方越是如此,刘凌便越是安心。
这样虽说行动不便,但起码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要直接宰了自己,不然的话也不必大费周折了。
就这样一路上前,七转八转不知转了多长的路,终于黑脸大汉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大哥,人带来了!”黑脸大汉瓮声瓮气道。
话音刚落,刘凌头上的头套已然被取了下来。
还未等刘凌适应周围的光线,便听到一声惊呼:“东家,你怎么也来了。”
刘凌眯着眼睛向一旁看去,便见陈寿正被人五花大绑着压在自己一旁。
扭头再看周围,只见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一座木质房屋之中。
房间很宽大,窗户也很多,光线充足。
自己两侧各有六把椅子,总共十二个人端坐其上,这些人有老有少,又胖又瘦,其中那黑脸大汉和阮二郎也赫然在列。
而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名三四十岁,丹凤眼,卧蚕眉,面黄如虎,双目如鹰,颌下留有大周标准的长胡子。。
此时的他,正微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
刘凌见状随即对眼前之人拱手道:“见过宋大当家的。”
此话一出,宋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轻笑一声说道:“你知道我?”
“梁山之名,大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自然知道。”刘凌看向宋魁,目不斜视,言语间不卑不亢,似是在和寻常人打招呼一般。
听到刘凌的话后,旁边端坐着的十二人脸色也有些变化。
有的得意的微笑,有的对刘凌横眉冷目,还有的面色深沉一言不发。
宋魁本人则再次轻笑了一下,然后道:“想不到,你这个朝廷的都尉,竟会拍我们这些土匪山贼的马屁。”
“若是你们的皇帝老儿知道了,怕是要砍了你的狗头!”
刘凌再次淡然说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算不上拍马屁,况且,若非知道梁上聚义的大名,我又怎么会犯险来此求援呢?”
此话一出,宋魁的脸色顿时紧绷了起来,他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刘凌道:“刚才我听二郎说,你打算请我帮忙,和你们一起围剿倭奴,可有此事?”
刘凌低头看了眼正被绑着的陈寿,然后点头说道:“宋大当家的,相信鲁州倭乱的事情,你也已经知晓了。”
“我也不废话,希望你能发兵五百,助我平定曲阜的倭乱,事成之后,朝廷的赏银,我会全部送到山寨来。”
此话一出,刘凌周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笑出了声,就连宋魁也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陈寿一脸悲愤道:“东家,你来错地方了。”
“我原以为他们真的是一群义薄云天之人,所以才来此求援,想要让他们解救鲁州百姓。”
“可谁知,这些人和那些山匪恶霸根本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想绑了我,等倭乱平息之后,找你要赎金呢!”
闻言,刘凌又看向陈寿,只见这家伙瘦了不少,显然在这没少吃苦。
与此同时,旁边一名面色白净,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厉声说道:“不错,我们梁山本就是山匪恶霸。”
“所谓的义薄云天,也只是对江湖之人,对你们这些奸商和贪官,我们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说话间,少年郎看向刘凌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杀意。
坐在正中的宋魁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凌,似乎在等待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然而,面对少年郎的疾言厉色,刘凌只是轻笑一声说道:“呵呵,我二人若是奸商和贪官,又何必冒着被你们杀掉的风险,来这里求你们出手救援鲁州的百姓呢?”
“若大周的奸商和贪官,都有如此胆量和为国为民之心,就是贪墨一些银两,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原本满脸杀意的少年郎顿时一愣,他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凌两眼,然后不再说话。
紧接着,又有一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冷声道:“听说,你是冀州人?”
刘凌点头道:“冀州魏县人。”
白发老者冷哼一声道:“呵!既然是冀州魏县人,那鲁州倭乱之事,与你何干?你又凭什么来此求援?”
刘凌横眼打量了老者一番,然后一本正经道:“都是大周子民,何必纠结鲁州冀州?”
“况且,倭国和我华夏乃是世仇,莫说是鲁州,就是大吴国遭遇了倭乱,若我有能力,也必定会鼎力相助!”
刘凌话音刚落,又有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冷声道:“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只可惜,哄骗不了我等。”
“你口口声声说来求援,可你又有多少人马,又杀了多少倭奴?”
“就算你是真心的,却也只是拿我们梁山的兄弟当枪使唤罢了,到时候,我梁山的兄弟们去平定倭乱死伤惨重,而你却立功受赏,加官进爵!”
“你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亮啊!”
面对着对方的讥讽,刘凌淡然一笑说道:“实话和诸位说,我此行来鲁州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乃魏县都尉,得知鲁州遭遇倭乱之后,便第一时间带兵前来平乱,一没有朝廷的调令,二没有陛下的谕旨,按着大周律法来说,算是擅自调兵,出离属地。”
“朝廷若真的追究下来的话,判我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至于我的人马,刚来鲁州时,不足两百,现在就地招募了一些青壮,已经有五百人了。”
“我从平阳县入鲁,竟河曲、肥城、如今已经到了曲阜附近,共斩杀倭奴近千人,斩首七百余级。”
“此番借曲阜之围,只需大当家的借我五百人马协助,我便能剿灭曲阜周围的三千倭奴主力。”
“到时候,由我拿着人头去朝廷领赏也可,由诸位扮做乡勇百姓去找朝廷领赏也可。”
刘凌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之后,包括宋魁在内的众人哄堂大笑,笑声震的房屋似乎都在颤抖。
就连被绑缚在地上的陈寿也一脸苦相,他心中暗道:东家啊东家,你吹牛吹的有点过了吧。
旁边的壮汉更是直言道:“你几百人就能杀七百个倭奴?你以为你是谁?霸王在世?兵仙复生?”
其他人也是对刘凌指指点点,一脸的不相信。
后者见状耸了耸肩膀道:“这里距离肥城不远,诸位如果不信的话,可派遣人马去肥城打探。”
“我曾率领百余名精锐在肥城城下歼灭了三百倭奴,这件事,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肥城,你们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众人笑声渐歇,因为肥城真的距离梁山不远,若骑快马,两三个时辰便能打个来回。
听到这,那壮汉对着宋魁拱手道:“大哥,我不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要亲自去打探一番。”
此时宋魁也收敛了笑容,他皱眉瞥了刘凌一眼,沉思片刻之后,摆了摆手道:“不必打探,我信他说的。”
“大哥……”
壮汉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又被人打断:“刘凌,无论如何,你这次是来错了地方,我等皆是和朝廷作对的山匪,而剿灭倭奴,乃是朝廷的职责,我等不给朝廷捣乱,已经算是大义了,又怎么会帮助朝廷做事呢?”
这次说话之人乃是一名长相俊秀,但眉眼间却满是奸猾的青年,听到他开口之后,刘凌随即看了过去,与之对视,只觉对方眼中一片空洞,让人摸不透彻。
不过,也无所谓,刘凌扭头看向宋魁答道:“这就要问宋大当家的了。”
“我从冀州一路走来,沿途所有村落几乎都有遭到倭奴荼毒的迹象,可当我来到梁山附近的时候,这里的村庄却大多都完好无损,甚至还能看到再田里耕作的村民。”
“我想若非是梁山的好汉们庇佑,倭奴早已将这里荼毒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宋魁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精光。
如刘凌所言,倭奴们也确实来过梁山附近劫掠,只不过全都被宋魁派人剿灭了。
只是,他没想到,刘凌竟注意到了这点。
而台下的刘凌,则继续说道:“宋大当家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诸位在上梁山之前,应该也是鲁州平凡的乡民,或因为乡绅欺辱,或因为官员欺压才不得已上山为匪。”
“同为乡民,相比诸位也知道乡民们的苦楚,不然的话,也不会去剿杀那些屠戮乡民的倭奴。”
“既然诸位已经出手,那何不好人做到底,彻底将进犯鲁州的倭奴剿杀干净,今后,诸位的大名,必定会被鲁州百姓所铭记!”
说到这,刘凌对着周围的人庄重的拱了拱手。
而原本对刘凌颇有敌意的众人,也在此刻陷入了沉思。
若能好好的当个农民,又有谁愿意来梁山当山匪呢?
真以为山匪整天喝酒吃肉,论称分金银?
那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行当,虽说梁山易守难攻,但几千人窝在这山上,吃喝拉撒都需要想办法。
所谓的杀富济贫,大多数都是杀富户,接济自己的贫困罢了,况且如今大周这片地方,也没有那么多的富户可杀。
在不劫掠平民的情况下,梁山上的日子,更多还是比较拮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