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圣衍公便在李俊成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城外。
在看到一众围拢在一起,且面色不善的乡民之后,圣衍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而就在这时,李俊成身边的两名亲兵却不约而同地上前来到了他的身后。
“国公爷,走啊?”李俊成不咸不淡的说道。
孔向西此时已经有些慌了,他回头看了李俊成一眼道:“那个……我家中还有点事情,容我回去处理一下,马上便回!”
说着孔向西转身便要离去,而一旁李俊成的两名亲兵则早有准备。
二人同时出手,一人提着孔向西的一条胳膊瞬间便将其架了起来。
不得不说,京营的士兵体力相当不错,架起二百多斤的孔向西,丝毫不见吃力。
这时,李俊成也收敛了笑容道:“带到殿下面前去!”
两名士兵随即架着孔向西向前走,后者此时彻底慌了,他急道:“你们要干嘛?我是御赐的圣衍公,敢对我动武,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才不管你圣衍公,神衍公的,他们只听领导的。
就这样,孔向西被架到了萧元寿的面前。
“殿下,圣衍公已经被带来了!”李俊成上前复命。
孔向西瞪眼看向萧元寿,颤声道:“殿下,不知臣犯了什么罪,要如此对待我啊?”
还未等萧元寿说话,一旁群情激奋的老百姓们便开始对其破口大骂。
什么强抢民女、霸占民田、逼死乡民……等等罪过全都被细数了出来。
若非萧元寿在此,孔向西怕是已经被这些老百姓生撕了。
和之前老老实实种地的老百姓们不同,如今这些人都已经经历过战场,也亲手杀过人了,不管是胆量还是杀气,都远超一般百姓。
之前不敢干的事情,现在豁出去也就干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被圣衍公欺辱过,现在又因为倭奴的事情,而家人全部死光的光棍汉子。
对这种人来说,无牵无挂,可真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
所以,这一瞬孔向西的胆彻底被吓破了。
他低着头眼泪鼻涕横流:“诸位乡亲,饶命饶命啊!”
“你们说的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都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推脱,毕竟他是圣衍公很多脏活确实不用他自己干。
但既然要推脱肯定是要找一个替死鬼的,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正在地上跪着的秦石虎。
于是,他灵机一动,指向秦石虎道:“诸位,这些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全都是他私自干的!”
秦石虎一听瞬间傻眼了,自己为孔家卖命了半辈子,想不到如今却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这时,萧元寿上前冷声道:“哦!原来如此,既然这些事都是秦石虎干的,那按着圣衍公的意思,应当如何处理?”
孔向西眉头一番蠕动之后,试探性的说道:“等他回到府中之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再让他为祸乡里。”
说实在的,孔向西虽说将秦石虎推出来当了替罪羊,但却从未想过要干掉他。
毕竟这家伙脑袋实在是机灵,自己一个眼神他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绑个大姑娘小媳妇,抢夺一些自己看上的田产房屋,乃至教训一些不开眼的混蛋,他都能办的利索。
虽说他也会为个人谋取私利,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听话、忠心的。
所以孔向西才说出了这不咸不淡的处理方法,打算先就此混过去,等萧元寿走了之后,再回头收拾这些乡民。
然而,他实在是低估了周围乡民们的怒火,也低估了这些人的脑瓜子。
在场之人,敢闹事的,基本上都想明白了,今日有萧元寿在这,孔向西才会乖乖听话,若是等萧元寿走了之后,他孔向西定会掉过头来继续欺负自己。
于是,一群百姓在此群情激奋起来。
“不行,杀了他!以正国法!”
“对,还要治他临阵逃脱,险些丧城之罪!”
“杀杀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纲!”
……
萧元寿也是个热血青年,听到一众百姓大声喊杀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抢过了身旁护卫的长刀。
“对,这种祸国殃民的狗东西,不杀留着干嘛?”
“今日,本宫便亲自行刑,砍了他的狗头!”
说话间,萧元寿举起长刀便要砍人。
然而就在这时,李俊成和孔向西几乎同时说道:“慢!”
李俊成手脚灵敏,伸手将萧元寿手中的长刀夺了下来。
萧元寿见状顿感侮辱,他怒道:“李俊成,我杀圣衍公你不让,如今我杀他手下一个狗腿子你还要阻我?”
李俊成欲哭无泪,他语重心长道:“殿下,非是我要阻你,实在是这件事轮不到您出手,您一声令下,我等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便是。”
“若您亲自出手杀他,他这一身臭血,怕是会污了您的衣衫啊!”
与此同时,一股尿骚味已然从秦石虎的身下窜了出来,众人一看,便见这家伙已然两眼无神的瘫坐在了地上,显然是被吓傻了。
萧元寿挥了挥面前的空气,眼中满是嫌弃:“窝囊废,杀你还真是脏了我的手!”
“刀给你们,将他给我碎尸万段!”
说着萧元寿便将刀丢给了李俊成。
然而就在这时,孔向西又上前道:“殿下,秦石虎杀不得!”
萧元寿本来是想砍孔向西的,但考虑到李俊成的阻拦,他才转头去砍秦石虎。
若孔向西一言不发倒也罢了,这家伙既然跳出来了,那萧元寿自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嗯?你敢质疑本宫的命令?”
孔向西虽然害怕萧元寿,但为了自己的狗腿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此人乃是我麾下的家丁,就算要杀,也要三堂会审,上奏朝廷,请陛下下旨才能开刀问斩。”
“殿下若是私自行刑,怕是于法理所不容!所以还请殿下三思。”
这就是耍流氓了,你欺男霸女的时候,完全是仗势欺人,丝毫不将大周律法放在眼中。
如今你碰到了比你更高的特权阶级,反过来欺负你的时候,竟张口闭口的要三堂会审,上奏朝廷,按律法处理。
当真是我和你讲道理,你和我耍流氓,我和你耍流氓,你又要和我讲道理。
旁边的老百姓们听到这话之后,一个个气的七窍生烟。
天下谁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若真按着孔向西的说法,将人送到朝廷,十有八九又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孔向西说的话确是毫无漏洞,他们虽然群情激奋,但仰仗的也是萧元寿这个三皇子。
既然是三皇子肯定是要带头守法的,至少表面上要遵从律法。
而萧元寿也是个直脑筋,在听到孔向西的一通忽悠之后,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说知道这家伙是在扯淡,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若是就此放过这家伙,萧元寿实在是一万个不甘心。
想到此处,他便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刘凌。
说实话,刘凌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虽然对圣衍公也很不爽,但现在却远不是得罪他的时候,等自己大势已成的时候,再收拾他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只是,如今情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若不发泄一些民众的怨愤,估计今夜的事情,怕是过不了了
于是,刘凌上前道:“圣衍公,你说此人是你麾下家丁,就算要杀也要按照律法上报朝廷是吗?”
此时圣衍公也认出了刘凌便是昨夜劝说吴有德弃城的那个刘都尉,他横了刘凌一眼,然后没好气道:“我乃御赐国公!你一个小小的都尉,也配和我说话?”
刘凌一听顿时瞪圆了双眼,好家伙,老子给你活路你不要,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于是,刘凌看了萧元寿一眼,然后道:“殿下,若要我说,此事确实应该上报朝廷,所以还请殿下即刻写下书信上奏陛下。”
听到这话,萧元寿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快。
他刚想说话,刘凌却又说道:“不过,现在曲阜城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而圣衍公和秦石虎皆是有罪之身。”
“为了防止他们两个逃窜,应当立即组织本地乡勇对他们严加看管!”
“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导致这二人暴毙而亡,到时候,陛下怕是要怪罪下来啊!”
说到暴毙二字的时候,刘凌刻意咬了重音,并且暗示的看了周围的乡民几眼。
而这时,萧元寿也明白了刘凌的意思,那便是直接撒手不管,让这些乡民们和圣衍公牵扯去吧。
你不是喜欢讲道理、讲法律吗?那便和这些乡民们讲去吧,保证他们能将你们讲到地府里去!
想到这,萧元寿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杀意。
“对,应当如此!诸位乡亲,定要好好看管圣衍公和秦石虎,宁可将他们的尸体交到朝廷上去,也不能让他们两个逃了!”
如果说刘凌的话是暗示,那萧元寿的话,便是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