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防线很久之前便是大周最重要的防线之一,从山海关到宁远再到锦州,沿途城池地堡皆坚固无比极难攻破。
宁远作为这条狭长防线的中心点,更是辽东经略孙高阳的常驻地。
这座城池自然也修建的无比坚固,同时城中还有五万余精锐士兵,以及可供食用一年有余的粮草。
并且,这里地形极为特殊,三面环山,一面环海,攻城难度很大。
再加上有孙高阳,傅宽等人的指挥,就算没有火炮,女真部族想要攻下宁远城也绝非易事。
努尔哈赤派兵猛攻了一天,结果除了留下三千多具尸体之外,连宁远城墙的砖头都没摸到。
入夜,女真部族终于停止了攻击。
这倒不是他们想停,而是实打不动了,女真士兵们就是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躯,周围战友不停的倒下,可城墙却纹丝不动,并且,后面城墙上也不再用大炮轰击了。
如此一来,宁远城不攻自破的美梦也破灭了。
古代虽然没有劳动法,但天黑下班的常识还是有的,所以,在天黑之后,任由阿敏骂遍了这些人的十八代祖宗,他们就是不往上冲了。
努尔哈赤得知之后,也并未再下令强攻,而是将自己麾下所有的旗主全都召集了起来,开始开会!
“都说说吧,怎么办?”努尔哈赤端坐在上面,像是一只威武的雄虎。
负责今日指挥的阿敏首先上前道:“父汗!汉军守城十分坚决,儿臣料定,孙高阳定在城中!”
之前他们攻下锦州的时候,便有俘虏招供,说孙高阳现在就在宁远,如此他们才会急切的赶到这里,为的就是将这个老对手围死在城里,生怕这家伙跑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得知女真攻下锦州,并且将兵锋指向宁远的时候,孙高阳不仅没有逃走的打算,反而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一副要和努尔哈赤死磕到底的样子。
听到阿敏的话后,努尔哈赤也点了点头:“不错,他应该确实在城内,只是现在我等应该如何攻城,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努尔哈赤的目光扫向众人。
为首的四大贝勒中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大眼瞪小眼,皆说不出话来。
他们三个和孙高阳也算是老对手了,之前几次交锋他们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后来老头子开始修城墙加固关锦防线之后,这三座城池更是被修的像是铁桶一般,女真部族几次进攻皆铩羽而归。
去年哪怕连同蒙古各部一同给大周压力,女真部族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围了锦州几个月后,又灰溜溜的跑了。
而这次他们之所以卷土重来,完全是辽东遭了灾荒,没办法了才带兵来锦州试试运气。
而他们运气也着实不错,第一天攻锦州的时候,锦州城楼上的大炮便炸了膛,甚至大半个城墙都被炸踏了,女真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城池。
攻陷锦州之后,三人自信心暴涨,在听闻孙高阳就在宁远城之后,他们立刻带人来到宁远围城,准备将这个老对头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可今天白天的激战,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努尔哈赤面沉似水,他自承袭大汗之位以来,面对大周军队屡战屡胜,一路从辽东打到辽西,最强盛之时,兵锋甚至都打到了山海关。
可自从碰到孙高阳之后,他便再没沾过什么便宜,反而是因为大意,将辽西走廊这么重要的地方给丧失了。
搞得现在想要进攻大周,就必须要拿脑袋去撞这几颗硬钉子。
现在他也六十多了,精力大不如从前,此次出兵之前,他便已经动了禅位的念头。
这次如果能再攻下宁远,那他也算是恢复了自己全盛时期的荣光,足以安然退休了!
只是,现在看来,想要攻下城池,怕是没那么简单。
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之际,四贝勒皇太极站了出来说道:“父汗,儿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之中,谁最能打仗不好说,但论谁脑子最灵光,非皇太极莫属。
“有什么计策尽管说出来便是!如果能成,必有重赏!”
皇太极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父汗,既然孙高阳在宁远镇守,那我们想要强攻怕是有些困难,但他们想要出城和我等野战,也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所以,儿臣觉得,咱们可以围而不打!”
“围而不打?”努尔哈赤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莽古尔泰更是大为不满:“我们大军前来,为的就是攻城略地,抢夺金银粮食。”
“你说围而不打,在这耗着,那我们攻锦州的粮食,不就白抢了?”
面对兄长的质问,皇太极淡然道:“进攻宁远损兵折将不说,还未必攻得下来,强攻实在得不偿失。”
“依我看,我们暂且将宁远围困,如此一来,那些汉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进行支援。”
“而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便能逼迫对方和我们野战!”
“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将汉人的援军全部歼灭,就算最后没能拿下宁远,对他们而言,也绝对是不小的损失。”
“这样,他们就没有余力夺回锦州了,我们则正好可以以锦州为据点,时常骚扰宁远,劫掠他们的补给物资。”
“只要断绝了他们的补给,宁远城便可不攻自破!”
皇太极说完,莽古尔泰顿时愣在原地。
而一旁的阿敏和代善则连连称赞道:“不错,这办法不错!围而不攻,打他们的援军,这样既能避免伤亡,又能歼灭汉人的有生力量。”
“而且,我们有锦州的粮草供应,就是在这耗上半年也无妨啊!”
两个兄长都点头了,莽古尔泰哼哧了几声也不再言语。
坐在上位的努尔哈赤经过思量之后,点头说道:“这办法是不错,既然如此,那便传令下去,在宁远城外安营扎寨。”
(
“各旗人马轮流巡夜,防止城内守军趁夜偷袭!”
“是!”
……
因为女真大军的封锁,辽东进攻节奏放缓的消息,并未传到京城。
如今的大周军力还在全力以赴的向山海关方向集结。
而办完了兵部的所有差事之后,刘凌也终于得空回到家中。
“小昭,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多带几件厚棉衣,我明日就要起程去山海关了。”
之前刘凌便已经托人往家中捎信说明了情况,得知刘凌要率军出征辽东的事后,吴招娣有千万句叮咛想和刘凌诉说,但当真正看到人,她到了嘴边的话,又不自觉的咽到了肚子里面。
“好,我这就去收拾!”
吴招娣离去,钱佳宁随即道:“相公,女真的八旗军和不比那些倭奴海匪,你去了辽东,可要万事小心啊!”
刘凌闻言笑了笑道:“放心吧,相公我又不是将军,我只负责在营帐之中指挥便是,冲锋陷阵的另有其人。”
一旁的赵玲绮也上前道:“就是,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轮不到他上阵杀敌,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有我在呢,不是吗?”
想到赵玲绮的身手,钱佳宁亦是放心了不少。
然而,一旁的刘凌却皱起眉头说道:“谁说要带你去的?”
“嗯?不带我去你带谁去?”赵玲绮杏眼一瞪,一百个不乐意都挂在了脸上。
刘凌没时间和她纠缠,直截了当道:“辽东不比鲁州,那些八旗军以骑兵见长,根本不会给你步战的机会,他们若杀到我面前,就是再有一百个你也是挨宰的份!”
“所以,这次我去辽东谁也不带,再说了,除了我还有内阁的杨大人,以及兵部的不少同僚,各镇的将军。”
“我若带了妻子随军,必会影响大军士气!”
“所以你也别再多说了,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此话一出,赵玲绮瞬间火了,她怒道:“当初去鲁州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好了,现在你手下人马多了,用不上我了,就一脚把我踢开是不是?”
“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去,不然你也别去辽东了!”
“反正上次我救了皇帝老爷,他还欠我件事没答应,你若不让我去,我就进宫求皇帝老爷也不让你去辽东!”
刘凌闻言顿感头皮发麻,这二货敢说敢做,若自己真强硬的不让她去,搞不好她真敢去求萧帝。
若萧帝真答应她了,丢不丢人暂且不论,没办法搞明白锦州城墙上的爆炸才是大麻烦。
万一后继者断定是火炮出了问题,这黑锅搞不好就要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刘凌思索如何将赵玲绮压下的时候,一旁的苏如意笑嘻嘻的说道:“玲绮姐,你看不出来嘛?夫君不让人跟着去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赵玲绮皱眉,刘凌亦一脸好奇。
苏如意闻言嘿嘿一笑,随即说道:“此去辽东,调集的是蒋莺大姐的军队,夫君不让你去,定是想要和蒋莺大姐……哎呀,痛痛痛!夫君饶命,夫君饶命……”
苏如意话还未说完,耳朵便被刘凌揪了起来,她连忙痛叫求饶。
旁边的赵玲绮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她赶忙出手将苏如意从刘凌的魔爪下救了下来。
“嘿,我说你怎么这次不让我去了,原来是想玩一手金屋藏娇啊!”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去,你若不让我跟你去,我就自己去,谁怕谁?”
看着眼前的赵玲绮,刘凌一个头两个大。
摸着良心讲,这几天他在兵部忙碌的时候,早就将蒋莺的事忘在脑后。
至于金屋藏娇更是毛都没有,赵玲绮估计也知道这点,但此时她要去辽东,便只能撒泼闹腾。
不然刘凌定不会答应!
就在刘凌头疼之际,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刘大人,听说你要去辽东?”
刘凌回头一看只见黎雪正站在他身后。
“黎雪姑娘,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劝劝玲绮,让她快……”
还不等刘凌把话说完,黎雪便上前一步说道:“刘大人,我想与你同去!”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刘凌、苏如意等人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赵玲绮亦是一脸懵,她跟着去还有些理由,但你一个文弱姑娘跟着去做什么?
似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黎雪沉声解释道:“刘大人,不瞒你说,关于我的身世,之前我并未说实话!”
“我原本姓李,木子李,我爹是李舒文,十年前我爹被卷进了一场科考舞弊案之中。”
“最终被朝廷发配到了辽东,如今十年过去了,我爹生死未卜,这次大人要去辽东,我也想一起前去寻找父母。”
“若活着,我愿将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带回京城奉养,若死了,我愿将他们的尸骸收敛,带回家乡安葬!”
此话一出,赵玲绮等人顿时沉默了,她们并未深究黎雪隐瞒身世的事情,而是被她的孝顺感动到了。
于是,赵玲绮直接拉住黎雪的手道:“好!黎雪姐姐孝心可嘉,此去辽东我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生要见人,死必见尸!”
黎雪闻言也十分感动,她拉着赵玲绮的手,眼含热泪道:“多谢赵姑娘!”
旁边的刘凌,虽然也对黎雪的孝心十分感动,但与之相比,他却更多的感到无奈与愤怒。
看着眼前二人手拉手情深意切的样子。
刘凌面目狰狞道:“你们当这是过家家吗?这个要去那个也要去!”
“这是去打仗,打不好要掉脑袋的!你们知道吗?”
一番怒斥,黎雪和赵玲绮同时愣在了原地,尤其是黎雪,平日里刘凌一向都是乐呵呵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刘凌发怒的样子。
而刘凌胸中似乎还有怒火,他瞪眼看向黎雪道:“你说要找你父母我不拦着,但这件事什么时候都能去,就现在不能去,等仗打完了,你想怎么找就怎么找,想去哪找就去哪找,但现在不行!一万个不行!”
“我今天把话撂这,这次去辽东,谁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