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萧元寿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地图上一个大大的红点处。
他沉声道:“目前,我们唯一的路,便只有越过黄河,横击大魏的都城长安。”
“只要出奇兵进攻大魏都城,庞充便不得不回兵救援,到那时,我们便能占据战场的主动权。”
刘凌深深的看了萧元寿一眼,沉声补充道:“不是进攻,而是必须要攻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全身一震。
紧接着,傅有恒便道:“刘大人,长安城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而且我们只有五千人,又多是骑兵不善攻城,若强行进攻必定损失重大,到时候……”
傅有恒没再说下去,因为此时刘凌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一股无形的杀意弥漫在营帐之中。
“必须攻破大魏都城,不然的话,庞充又怎么可能亲自回军支援?”
“你也知道,我们只有五千人,如果攻而不取,一旦敌军派遣援军包围,那我们断无生机,所以,必须拿下长安!”
“至于攻城事宜,我自有办法,汝等无需操心!”
严厉的声音回荡在营帐之内,傅有恒不敢再质疑刘凌的决定了。
和傅有恒相比,于辅国、廖三斤等人显然更加相信刘凌的能力。
于辅国上前一步道:“我听太子爷和刘大人的,五千人又怎么样,打他娘的!”
廖三斤也道:“对,咱们有火炮,任他们城墙再高大,也无济于事,直接炸穿他们。”
张磊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阿克墩并未说话,却也是刘凌的支持者。
敲定主意之后,接下来便是战术布置了。
周正指着地图说道:“从这里到长安还有八百里,虽然距离较长,不过我们现在能保证人手有一匹战马骑乘,所以行军速度并不慢。”
“一天行军两百里可有问题?”
正常来说,大股部队行军,一天能走五六十里不出问题,便算是精锐了。
刘凌这一天两百里,全仗着他们人数不多,且战马充足。
几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
随后,刘凌便道:“傅有恒,你率领辽东铁骑搭载廖三斤的火枪营。”
“于辅国,你率领麾下骑兵搭载张磊的鲁州铁卫。”
“阿克墩,你率领麾下骑兵为先锋,随同我开拓道路,以最快的速度抢占黄河渡口。”
“此次行军,需丢掉所有辎重,只留五天所吃的食物和兵器战甲,以上布置,吃完饭后立即执行!”
“是!”众人齐声答应。
这时,萧元寿上前道:“那我呢?”
刘凌哑然,左右看了看,他说道:“殿下,我等出奇兵进攻大魏都城,代价便是对京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您还是稳妥点,随同于辅国将军的好。”
萧元寿虽玩闹心比较重,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成熟了许多,听到刘凌的安排后,他也没有质疑,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快吃饱喝足,刘凌跨上了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向着西方扬长而去。
于辅国等人收拾好行装之后也即刻跟了上去。
……
魏县,三元镇(刘家村)。
刘茂和林牧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大魏军卒,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魏县县令沈文杰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大魏军卒趁着夏收之际,横扫豫州,获得了大量粮食补给,和大陈的军队碰头之后,他便选择了北上,进攻冀州,大陈的军队则选择向东进攻鲁州。
之前说过,魏县便位于冀鲁豫三州交汇处,庞充想要进攻冀州,魏县便是第一站。
沈文杰算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以魏县县城的防御力,绝对挡不住大魏军卒的二十万大军,于是,他便遣散了百姓,带着衙役,以及各地少量民兵全都来到了三元镇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百姓为了防止被大魏军卒屠戮,也全都躲进了三元镇。
也幸亏三元镇平日里便注重保存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不然的话,饭都不够吃的。
“现在城中有多少人了?”沈文杰问道。
刘茂估算了一下道:“最少有四五万人了。”
“粮食还够吗?”沈文杰又问。
刘茂道:“附近村镇的夏粮收了之后,还未来得及往上交,再加上之前储存的粮食,四五万人吃上半年不成问题。”
沈文杰一听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半年时间,肯定够了。”
随后,他又看向林牧道:“林教头,守得住吗?”
说实话,林牧看着城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他也是心中发毛,不过想到战前囤积在城内的那些大炮,以及各种新式的火器军械,他又觉轻松了许多。
“沈大人,只要城内百姓帮忙,我也能守上半年。”
听到这话,沈文杰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好!动员城中百姓的任务便由我来做,你把你的两千精兵重新编排,一个时辰后,我便能给你补充五千军卒上来!”
林牧一听也来了精神,他说道:“好!”
就在二人商定之后,只见一匹快马飞速跑了过来。
他来到城下之后,扯着嗓子大喊道:“我们庞充将军有令,让你们即刻投降,不然我大魏二十万军卒攻入城内,鸡犬不留!”
城楼上的沈文杰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什么二十万军卒?我看,不过是七八万人罢了,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嫌少!”
“我城内五万大军,恭候大驾!”
听到这话,那大魏军卒勃然大怒:“混账,我等给你机会让汝等投降,汝等竟敢不听,难道汝等就不怕城破人亡吗?”
大魏军队好屠城的习惯,早已名声在外。
一般来说,一支军队在碰到城池的时候,如果费劲千辛万苦最终攻入城内,那他们屠城还有所理由。
可有时候,对方投降了,大魏军队入城之后,出于劫掠和奸淫等目的,依旧会屠城三日,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所以,碰到大魏军队之后,死磕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城楼上的沈文杰并没有刘凌那种虚与逶迤,互相谈判忽悠拖时间的战略眼光,在他看来,打仗就是打仗,当面锣对面鼓的死磕就是了,谈什么判?
于是,面对大魏军卒的呵斥,沈文杰直接道:“有本事就攻入城内,光在这说话,顶个屁用!”
这下那大魏军卒彻底生气了,他挥动马鞭指向城楼道:“你们给我等着,明日我等便要你们好看!”
说罢,他便要离去。
这时,只见林牧拿起弓箭拉满弓弦道:“一个小卒也敢在爷面前狺狺狂吠,今日便给你个教训!”
雕翎箭应声而出,大魏军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箭矢便从他的屁股上射了进去,直将马鞍和马身穿到了一起。
“啊!”
一声惨叫,那名大魏军卒连同战马摔落到了地上。
林牧等人见状自是大笑不止。
但大笑之后,一股无形的压力也萦绕在了城上众人的头顶。
接下来,便再无投降的可能了,只有死战一途。
“我去动员百姓!守城就交给你们了!”沈文杰说罢,便下城去了。
因为人数太多,住房严重不足,所以城内很多逃进来的百姓,大多都住在街道上,为了防止出现混乱,刘茂还编排了人进行巡街,所有敢于闹事的直接砍掉。
没办法,这么多人都在城内,一旦出现混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严刑峻法。
当然,吃喝拉撒刘茂等人全包了,每天都有一桶一桶的饭食和清水送到街道上,只要你们不闹事,随便吃喝。
沈文杰自城楼上下来之后,他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百姓们,沉声说道:“乡亲们,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
“城外,二十万大魏军卒即刻便要攻城了,如今守城之人只有林教头麾下的两千军卒,是绝对不够的。”
“若是城破,我们这些人,都难逃大魏军卒的屠刀,你们妻儿老小也将被他们屠戮奸淫。”
“这种情况,你们想要看到吗?”
那些老百姓们闻言立刻高声呼喊道:“不想!”
沈文杰甚是欣慰,他点了点头道:“好,那现在,我要征调青壮一同前去守城,有胆子跟我一起建功立业的,站出来!”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自动站了出来,沈文杰当即安排衙役和县衙的书办开始为这些人登记造册。
不管怎么说,都是上战场玩命,若是有个闪失,也能留个名姓,今后有抚恤金也好发放。
这些百姓们之所以响应的如此痛快,也和沈文杰的施政手段有很大的关系。
和奸猾狡诈的田德禄不同,沈文杰一向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含糊,一些乡绅恶霸若是欺压百姓,他第一个便站出来为百姓出头,如此一来,他在百姓心中的声望自然非常人可比。
所以,由他号召的时候,百姓们才会如此积极。
若换作田德禄,估计情况和当年曲阜守城战时差不了哪去。
就在沈文杰忙活着收编乡勇的时候,谷大富带着一众魏县本地的士绅找到了他。
“沈大人,我们手中各个都有不少家丁,刚才我算了一下,林林总总也有五六百人,如今全都交给您来指挥吧!”
如今的谷大富在魏县是当之无愧的第二把交椅,没办法,谁让他和刘凌走得近呢。
刘凌常年不在家,刘茂等人懒得和魏县其他士绅掺和,谷大富便隐隐成了魏县士绅们的领军人物。
再加上他本身品行不错,所以沈文杰还未宣布要征调乡勇的时候,他便串联了一些相熟的士绅们让他们一同出力守城。
那些士绅们虽有一些同沈文杰有过间隙,但如今他们可是真正的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对谷大富的提议,这些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们纷纷应声答应。
就这样,又有五六百人直接加入了守城的队伍,他们虽然不是兵丁,但实际战力却要比老百姓强上一些。
另一边的林牧也早已做好了接收的准备,他手下两千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升官,士兵升为伍长、伍长升为什长、什长升为百户、百户当千户。
这些人全都站到城楼边上,有上来的青壮便直接领走,开始教习他们使用各种守城器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另一边,庞充在得知沈文杰的回应之后也并不意外,他一路攻城略地,这种硬骨头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他的回应也是简单粗暴,那便是一路碾压过去,反正他二十万大军是大魏最精锐的兵卒,且装备精良。
眼前这座城池,虽说看上去城防颇为高大,但他已经打听过了,城内守军不过两千,而且是前不久才设置为镇的,之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
“传令,先锋营攻城,天黑之前拿下城池,本帅要去城中过夜!”
“是!”一名将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一支五千人的队伍便脱离的大魏兵团的主力,向着魏县县城猛冲了过去。
城楼上的林牧看到这一幕后丝毫不慌,他轻蔑的笑了笑道:“只派这么点人过来,看来,还真是看不起我们啊!”
旁边的士卒们闻言也笑了。
随后,林牧又道:“兄弟们,你们很多都没经历过实战,今日第一次实战,便是守城战,这对你们来说相当不错了。”
“等会见到死人,见到血,别被吓得尿了裤子就行!”
此话一出,士卒们又是一片笑声。
林牧麾下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军官是在鲁州真正经历过血战的之外,剩下最多也只是参与过小型的剿匪战斗,真正的硬仗从未打过。
而那些刚刚登上城墙的老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辈子耕种,绝大多数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挥刀杀人。
用言语让这些人心情放松了些许之后,林牧便又看向了那些猛冲过来的军队,他下令道:“敌军过来之后,必定会先放箭矢,所有人准备用盾牌抵挡。”
“待得他们正式登城的时候,再按着我教你们的方法,用手雷招呼,明白吗?”
“明白!”一众士兵齐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