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下,从未停歇。
大殿暖阁内,汉灵帝靠在床榻之上,面色煞白,嘴唇却红的可怕,望着立于榻前的轩辕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声音忽大忽小,轩辕林未曾尽听,只得上前一步。
汉灵帝说道:“朕十岁登基,时年尚幼,窦氏专权,外戚横行,先有窦武,后有何进,皆为权倾朝野之臣。朕迫于无奈,重用宦臣,宠信阉官,前有曹节,后有张让。朕虽不贤,岂不闻阉宦之祸乎?皆因这满朝中人,表面忠义,内里肮脏,而那阉宦,虽也肮脏,但其忠心,朕自知之。”灵帝喘着粗气,面色更白了,似乎说了这么一段话,抽走了他身体百分之五六十的力气,剧烈咳嗽一阵子后,继续说道:“满朝公卿,皆出世家,赋税钱粮,皆入世家,而天下百姓,却再说朕,贪财好色,卖官鬻爵,可悲可叹可笑啊!征伐异族、平定内乱、赈灾救济,何处不用钱,哪处不用粮,可这天下九成的赋税钱粮,皆入世家口袋,大汉国库,空虚异常,朕不敛财,朕不卖官,如何能满足悠悠天下?如何能稳固江山?”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竟然咳出了鲜血。
“陛下!切勿多言,保重龙体啊!”轩辕林关切的说道,扭头就想让门口的张让请太医,但虚弱的汉灵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拉住。
“孝德……孝德!朕……朕自知活不过……今夜,咳咳……皇后何氏、大将军何进……二人也不会让朕活过今日,咳咳……朕……求你一件事。”说着从枕头下抽出一卷黄色的圣旨,说道:“卿……卿乃是轩辕……族的后人,拿着……拿着朕的密旨,带着朕……朕的小妹和……皇子协离开……离开洛阳,朕相信,有玄德和你,四百年……的大汉,必会再度……兴盛。”
汉灵帝说完,就像那被抽走气的气球,坐在龙床上动弹不得了,嘴里却还在嘟囔着:“张让!张让!……”侍立在门口的张让似是心灵感应一般,快速推门进到了殿内,见汉灵帝如此,内心颤抖,略带哭腔的说道:“陛下,奴婢……在这儿呢!陛下有何吩咐?”
汉灵帝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攒足了力气,抬起一只手,艰难的指向轩辕林的方向,轻轻的说道:“让父,唤……赵忠来,你速带……速带……咳咳……他走!”
张让哭拜于地,迅速起身,拉着轩辕林出得殿外,对着门外的小太监简单吩咐一句后,向着皇宫后门方向就走,皇宫很大,张让拉着轩辕林七拐八拐来到后门,此时得后门,已经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一支约五十人禁卒守在旁边,见到张让出来,也不耽搁,将张让和轩辕林让入马车,护着马车快速驶向洛阳北门。
此时,寝宫内,十常侍中另外九人跪在气若游丝的汉灵帝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皇后寝宫内,何氏四处走动着,焦急的等待着心腹太监带回灵帝驾崩的消息;大将军府内,何进及一帮世家子弟正在商议着如何处置张让等十常侍;卢植府内,汉室老臣聚集在此,也在等待宫中的消息;醉仙楼,主要的人员都已撤离,仅留下些许无关紧要的小斯,可谓是人去楼空。
可以说此时整个洛阳陷入了一个极度诡异的氛围中。
“啾…………磅!”约莫三刻钟,听的洛阳北门方向一声巨响,满城皆惊。
而汉灵帝再听到这一声巨响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嘟囔了一句:“协儿,这是为父最后一次保护你了,接下来……接下来……”。
黄帝纪年二八八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大汉的第二十三位皇帝,汉灵帝刘宏病逝,时年二十六岁,这是他即位的第十六个年头,本应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他,却在外戚与世家的压制下,草草的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不过在他看来,也是一种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