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小女孩朵朵生着闷气的坐在小木凳上抄诗,这事情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其他两人都不用抄,就她要抄,靖哥哥肯定是故意的。
张景华从外面回来,喝了些酒,近些时日开始忙起来了。
一些生意上的酒会是推不掉的。
父亲执掌张家之后,他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这个父亲没有多少生意头脑,也是因此,许多担子便压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忙碌,但还是开心的,
最近几天,受到许多人的追捧,不觉有些飘飘然了。
算起来,自己在这一辈中基本上已经是最为显眼的存在了,当然,除了那个二哥,不过嘛,他终归是要回山东的,他回去后,这一辈也就自己说了算了,等以后根基稳固下来后,自己也不需要太过敬畏他,毕竟,自己才是未来的家主。
如此想着,进了家门,走了一段路后,耳听得有道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坏哥哥,大坏蛋……”顺着声音看去,那边的庭院中,小女孩朵朵正嘟着嘴巴趴在桌子上,他心情好,走到女孩的身后,如此询问了一句:“这是谁惹我家朵朵生气了啊。”
这突然的问话吓了小女孩一跳,当朵朵坐直身体后,他方才看到小女孩桌上抄写的诗词。
“嗯?赋菊……”
这篇诗词他见过,还在疑惑时,朵朵怯生生的看着他,喊了一声:“景华哥哥。”
“嗯,朵朵在练字吗?”
“才不是呢……朵朵在抄诗。”
她这样说了一句,表情却是显得很是得意,景华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正欲离开时,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东西来。
这首诗是张靖作的,犹记得是他刚来这里的时候。
赋菊……
当时这一篇诗词并没有传的太广,知道的人不多,张家这边是不想替他扬名,而吕家那边则是因为丢了脸没有外传,从而导致没多少人记得里面写的什么,但此时的他像是定住了一般,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望着朵朵,说了一句:“这诗的内容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菊花哦……”朵朵回答了一句,随后将自己抄写的递了过去,景华接过,这次的表情变的格外认真,当初听到张靖念这诗时,他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波澜,但此时见了,那感觉却是异常震撼,好半晌,他摇头失笑起来:“这是你景凡哥哥叫你抄写的吗?”
“嗯,靖哥哥叫我抄将进酒,可那篇诗字太多了,所以,我找了这篇字少的,若是靖哥哥问起,那朵朵就说,当时听错了。景华哥哥要替我保密哦。”
“嗯,一定保密……”他点点头,随后低喃一声:“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嗯?”朵朵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故意的?”
“没……”景华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直至离开,景华的脑海中依旧是满满的震撼感,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一句诗,是他那二哥刚来时写下的,当时感触不大,可如今将家中的事情联想起来后,方才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是他那二哥早就计划好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也太可怕了吧,目标明确,来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要除掉大房,而大房那边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也是他的阴谋?故意让大房绑了自己的娘子?又故意的安排刺客刺杀爷爷,随后嫁祸给大房?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那刺客被捕之后,他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这很不正常,若他们以前不认识的话,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可到最后,明明已经到手了,却还是让给了自己这边,他甚至在爷爷面前说欣赏自己,这其中的意思会不会是在跟自己说,“你小子脑子灵光,我看好你,做我的走狗吧……”
其实一切他都已经向自己表露的明明白白的,可自己最后还认为是自己这边运气好,呵……什么运气好,他明明就是故意将家主丢给自己的,其中的意思很简单,家主给你,但只是明面上的,暗中真实的那个家主其实是我,你若敢不听我的话,那下一个大房便是自己。
为什么这样做,很简单,他从小在山东长大,肯定放不下,所以,他不可能留在这边,还有一点,他要了汴梁那边的产业,图谋肯定不小,所以,明明父亲没有生意头脑却还是当上了家主,二房那边原来是在培养一个……傀儡。
这也就解释了那篇诗句的意思了,秋来九月八,花开百花杀,这说的分明就是自己要当家主,谁要敢反抗,大房就是最好的警告,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做局了……可笑的是,张家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是能看出来的。
也难怪,自己这两天有些飘了,背后甚至说了一些二房的坏话,毕竟他未来是家主,总不能在威望上被同辈压一头吧,而那个二哥兴许是察觉到了,所以才以抄诗为由故意警告自己,就刚刚与朵朵的对话来看,那些话肯定也是张靖教她说的。
这个二哥……令人头皮发麻。
以后行事应当低调一些才是,自己这边肯定有二哥的眼线,唉……傀儡就傀儡吧,斗不过他只能这样了。
想通这些后,酒意全无,伸手往背后摸了一把,一手的汗,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明明已经到了初冬,可这些汗还是忍不住的冒了出来。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隐隐的还有晕眩之感,除了这些外,身体上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冰寒。
自这之后,这些话他从没有对第二个人讲过,也是在许多年之后,他方才了解到了事情的本质,到那时候,换来的只是一声复杂的长叹。这声叹息,包含的是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困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