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终止,灯火下的两人相对而坐,抚动琴弦时,唐晚凝偏了偏头:“景凡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学的呢?”
“以前听戏子唱过,就学会了。”
张靖随口答道,唐晚凝笑了笑:“景凡也喜欢看杂耍吗?”
“是啊……很喜欢。”张靖讽刺般的笑了笑:“呵呵……以前就想当个戏子的。”
“嗯?”对于张靖为什么想当个戏子唐晚凝很显然是不懂的,她沉默了半晌,古怪的道:“张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当戏子,噗嗤……”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张靖郁闷的目光中,唐晚凝一改往日恬淡的模样,竟是笑的花枝乱颤,待得止住笑声后,方才羞赧的望了张靖一眼:“妾身有些失态了,不过,想起景凡在台上表演杂耍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呢。”
“哪有,我认真表演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帅的,不信的话,下次有机会给你演个梁山伯。”
“那妾身就演祝英台。”唐晚凝顿了顿:“但是这个故事结局……”
雨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那头的窗户上一丝丝雨水飘了进来,摇曳的灯火中,女子起身走向了窗台,点点水滴浸湿了女子伸出去关窗户的手,待得窗户关上后,她轻轻拍打着被淋湿的衣袖,转身朝着男子露出了一个窘迫的神情。
离开百花楼时,张靖没有选择坐轿子,对于雨天,他一直都是喜欢的,他喜欢雨幕下宁静的清河城,雨水不大,书生打扮的他独自撑着油纸伞缓慢的走在湖边小道上,朦胧的夜色下,仿佛将男子刻画进了书画中,宛如公子陌如玉。
细雨潇潇,晚风拂过,凉意浮上心头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那栋屹立在望月湖边的百花楼依旧灯火通明,那边的院落中,女子也正推开了窗,两人隔着湖面互望了一眼,似乎都能看到彼此露出的那抹微笑。
这一晚注定是宁静的,雨中独自漫步着,不远处的位置上似乎也有人朝他这边望来,当他看去时,那边只留一道朝着百花楼走去的书生背影。
街道上行人不多,由于下起了小雨,一些挑着担子的小商贩们也都已经回了各自的家,经过一家卖桂花糕的商铺时,张靖想了想走了进去。
片刻后,出来时,张靖手上已经提了一些各种各样的糕点了,对于这些,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但家中有个少女还是比较嘴馋的,既然看见了,就顺带买些回去了。
说来也是有趣,平常那少女偷吃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也总以为自己没看到,他那时想着若是自己在少女偷吃时大喝一声的话,那少女会不会和小猫一样瞬间炸毛呢。
如此想着一阵,不觉间竟是笑了起来,拐过一条弯道后,耳听得前方隐隐传出喧闹声,那声音来的急促,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是发生了什么。
雨似乎变大了,落在油纸伞上传出啪嗒的声响,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张靖皱了皱眉,抬头看去时,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一道殷红的色彩自伞沿滑落。
——啪——
混杂着雨水的不知名液体在食盒上渲染开去,他探出手指沾染了一丝放在鼻尖闻了闻,那是……血腥味。
疑惑间收起油纸伞往上方看了一眼,幽暗的古城上空,人影跃过,那头的喧嚣声渐渐逼近,当风声呼啸而过时,宁静的清河城陡然变的嘈杂起来。
——咚咚——
钟声响起的瞬间,下一刻,一抹鲜血自屋顶洒下,张靖抬眼的片刻下,是一幕突如其来的场景。
雨夜天,行人不多,三两行人从店铺中来往走动,不时会有醉醺醺的汉子从酒楼中踉跄的走出,清河城一向太平,眼下这种突发情况下,这些人大多的反应都是疑惑,然而疑惑只是暂时的,令他们惊醒的是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有人“啊”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抹血花,抬眼的片刻下,一道身影便从屋顶摔落而下,刀光划过,有人正极速的从另一头扑来,短兵交接时,叮叮当当的声响自上方传出。
也是在这个当口,借着月光,张靖终于是看清了屋顶上方的打斗场景,那是几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手持大刀,正合力迎战着一名蒙着面纱的人,当他看清后,心底一抹震撼感扑面而来,那面纱之人赫然是个女子。
几人的呐喊声连成一片,其中一道身影朝着女子身后偷袭而去,手中钢刀蓄力自上而下猛然挥下,那女子架开身前一刀后,身体下弯,手中长剑忽得越过头顶朝着身后那人喉间刺去,寒芒划过,长剑自那人喉咙穿过,随后轻轻一带,一抹血花在空中爆开,那人也随之失去力气自屋顶滚落下来。
——哒哒哒哒——
瓦片翻飞,雨水飞舞,那人尸体宛如巨石般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激射在张靖的脸上,他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混合着鲜血的雨水滴答滴答的从手中滑落,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那感觉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电光火石间,又是一道惨叫传出,随着一颗头颅在空中划过时,张靖心底竟是浮起丝丝异样的情绪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感,是的,害怕和激动的感觉在心底碰撞开去,犹如长街上的第二场争斗般。
那头颅落在十几米外的街道上,兀自在地上滚动数米后方才停下,也是在这时,街道上不多的行人才猛然尖叫起来,一些店铺大门啪啪的关上,瞬间灯火熄灭,俨然是被吓破胆了一般。
望着上方的打斗离自己越来越近后,张靖方才回过神来,止住躁动的心绪,本能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面对这种情况,他的第一选择依然是远离,这不是拍戏,他不敢保证自己要是离的近了,会不会被人随意的一刀劈死。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时会有瓦片自上方飞出,啪嗒啪嗒的砸在街道上,丝丝的细雨中,是挥散不去的肃杀气息,那边不时会响起男人的怒喝声,随之便是轰隆的巨响,那边屋顶上赫然被砸出一个大洞,男人身体摔进屋中,胸口处俨然被长剑贯穿,口中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