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富贵轩客栈,心情复杂的仲乐敲响了方长明的那间客房。
“长明,歇息了吗?”
“是光策兄啊,没呢,进来吧。”
“以为你出去闲逛了,既然没有那正好,有些话想与你谈谈。”
仲乐推门进去,那边的书桌旁,方长明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许是离科举的时间近了,今夜倒是没有去那些烟花之地了。
秉烛夜读,对于有着远大抱负的读书人而言,这些基本已是常态,房间中散发着明明灭灭的光芒,那边的窗户下是属于京都汴梁独有的繁华夜景,车水马龙,花灯夜放,一夜鱼龙舞。
仲乐走上前去,在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长明,读书也不用急于一时,你且先放下,我有事想与你谈谈。”
方长明放下手中的书卷,事实上,自来到汴梁后对于读书一事他其实是读不进去的,而现在读书也只不过是碍于心中的压迫感,此时放下书卷后,心中方才觉得松了口气,他望了过去,听着仲乐继续说道。
“不知长明有没有收到家中寄来的书信,若是有的话,想必也知道你那表兄成亲的消息了吧。”
他这样说着,不待对面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我今夜想说的是,你表兄迎娶的妻子其实……是我的青梅竹马,当然,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罢了,哈哈……这事不谈也罢,今夜其实是为另一件事而来……”
烛光下,这段话像是废话,但仲乐这样说是为了下一段话做着铺垫。
真正目的是为了借钱,而这段话必然有他的重要性,不管如何,这样说出后,那边方长明至少对于自己是有一丝愧疚感的,只要有,那借钱一事便好说多了,毕竟自己这次借的不是小数目。
想要在汴梁走关系,礼品自然差不了,他也不是什么书呆子,深知有关系的重要性,尽管买不来考题,但只要有人能透一点口风出来,那么,于他而言,金榜题名便有了八成把握。
两人已经相处了些时日,对于方长明这人,他也大概清楚了这人没多少本事,虽然同为青州人士,但以前两人是没见过的,而他却是知道方家,虽说在青州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本身的家底自然也不会小。
“长明,为兄有些难言之隐。”
“呃……若是你那青梅竹马一事,我也帮不了你……”
仲乐笑了笑:“不是为那事而来,女人如衣服,区区小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其实,这次是为了与你借些财物。”
“借钱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光策兄要借多少尽管开口,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一些银两还是拿的出来的,况且光策兄一路过来对小弟也是颇为照顾,这点事又算的了什么。”
方长明颇为豪爽的挥了挥手,钱嘛,小事而已,更何况是一个读书人向他借钱呢,又能借多少大数目呢,他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当仲乐开口后,他仍旧惊掉了下巴。
“长明痛快,为兄果然没看错人,也不多借,五百两就行。”
“什么?五百两!”方长明张大了嘴,随即立马摇头:“这个……光策兄,五百两实在太多了,你看要不少点?”
“不瞒你说,为兄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仲乐语气变的凄凉:“长明有所不知,家中老父前些时日病情恶化,如果想要医治,需要一笔钱,那时想尽了办法筹钱,但依旧不够,后来鬼迷了心窍,我……我竟将家中救命钱拿去赌坊输的一干二净,不止如此,我还欠下了一笔巨款,而今那边已然寻了过来,如果十天后还不上的话,那为兄便要被废双手双脚了……”
仲乐说到这里时,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如今为兄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还不上,那这次科举……现在只有长明你能帮我了啊,长明如果不信,这封家书总不该是假的。”说罢,他将那封家书拿了出来。
“我知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但长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了,长明那表兄家是清河为数不多的大户人家,如果长明写封书信,就说……就说你在汴梁惹上麻烦了,那边应当会帮你的,毕竟于张家而言,五百两只是个小数目。”
“若长明还是觉得为难的话,那就当今夜为兄不曾来过吧,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为兄也不会怪你,只是今后怕是你我再也不会相见了吧,如若哪天在街头遇见一无手无脚的乞丐,还望给他点吃食,因为……那人或许是我。”
“行了,为兄就先走了,长明用功读书,未来必定前程似锦。”
方长明在那边听的一愣一愣的,起初还有些挣扎,直到听到最后那句无手无脚的乞丐后,他方才有了恻隐之心,五百两确实不多,如果自己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好事,毕竟这是借出去的,如果仲乐真能在科举中一飞冲天的话,那也不失是个投资。
家中那边是不能开口的,父亲管的严,但如果与姑姑说呢,她必定会帮自己,而自己只要把话说的好一点,想必也不会去跟自己父亲告状,而且张家中一直是姑姑说了算,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可行。
此时仲乐正起身打算离开,方长明在那边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将他拉了回来,微弱的烛光下,仲乐的嘴角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片刻后,两人开始聊着如何与方翠萍借钱的理由。
五百两确实不多,但五百两如果用在了对的方向上,那么,这五百两或许抵得过五万两。
这里的谈话终究没有人知道,或许在以后张靖会知道,而在那之后,方长明会为自己今夜的热心付出难以计算的后果,当然,这是后话。
与此同时,远方的张家,一纨绔少爷正迎接着他的洞房花烛夜,这个夜晚会发生一些极为有趣的故事。